电影《完美的日子》：披着文艺外衣、圣人脸谱的乌托邦故事 最近看了电影大师文德斯最新电影《完美的日子》。关于这部电影国内基本上是好评如潮，或许因为我们这几年进入了经济低谷，大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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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电影大师文德斯最新电影《完美的日子》。

关于这部电影国内基本上是好评如潮，或许因为我们这几年进入了经济低谷，大家开始对这种描写底层劳动者生活的电影有更大的共鸣？

影片主要拍摄日本东京一名厕所清洁工的生活。每天凌晨起床，买一罐咖啡，开车去清洗全市的公厕。主人公平山做事一丝不苟，把每一个厕兜擦的光洁如新。

平山还是个文艺中老年，喜欢用磁带听六十年代的欧美摇滚，喜欢去二手书店淘小说，喜欢把公园草地上无人养护的小树苗带回小公寓养植，出门还带台禄来的胶卷相机。不用智能手机，每天晚上娱乐就是看一会小说。

平山每天都很热爱生活，一早起来上班就目光炯炯，对看到的天空、马路、路上的人都透露出热爱，下班了固定去一个澡堂搓澡，去一个快餐店吃饭，偶尔去一个小酒馆坐坐。一个人生活，无欲无求。

也许它满足了大家对于“扫地僧”或者“大隐隐于市”的想象？所有中文影评几乎对这部电影赞不绝口，认为拍出了真实的底层普通人生活，拍出了淡泊生活的幸福感。

其实我自己对于厕所清洁工这个题材是感兴趣的，不然也不会专门去看，我觉得电影还是能引起思考的，但作为电影本身，却是有不少问题的，作为电影作品，我觉得它算不上好作品，只能算有意思的作品。它里面有好几个被文青们忽视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

电影主人公平山更像是导演想象出来的一个理想人物，缺乏真实有力的细节支撑人物性格，很多东西不太自洽。

影片开始一个小时，导演都是用类似纪录片的镜头语言，拍摄主角平山每天从床上起来，到洗厕所工作，到下班一直到睡觉前各种活动。导演很注重拍摄平山的眼神，而平山每天早上起来都是目光炯炯，透露出一种自信和对整个世界的爱，我觉得这里有点过于面谱化了，你导演就是要一个乐观积极热爱生活的厕所工，所以他就是这样。而且没有什么背后的理由，说明热爱生活不需要理由。但这样对于我们普通人有意义吗？这样拍跟你去拍耶稣拍佛陀有区别吗？

还有就是，整个电影非常依赖用音乐来连接，主人公平山喜欢听欧美六十年代的摇滚乐，爱听地下丝绒、娄.里德、帕蒂斯密斯、动物乐队。那些磁带保留了很久，即使知道很值钱也舍不得卖掉。主人公平山大约六十岁左右年纪，大约是1960年前后生人，应该是经历过日本6070年代的学运。而他喜欢摇滚乐估计也是从青少年开始的。但平山从青少年到中老年，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生活，性格也变得非常平和，甚至超然，那到了六十岁还是只听十几岁时候喜欢的摇滚乐？变得那么平和的心境，却只听青少年时期荷尔蒙爆发才听的摇滚？我觉得这里是难以自洽的。也是过于面谱化的一种表现。作为一个喜欢摇滚乐的过来人，我知道，我们一生都会喜欢摇滚乐，但却不可能一直只听摇滚乐，因为人的情感经历变了，偶尔听听可以，但进入中年之后，人会减少听摇滚这种充斥荷尔蒙的音乐，会更多听符合中年心境的音乐。比如古典，比如民族或爵士。村上春树也是这样的，特别像这部电影主人公被描述的那么平和，却一直在听娄.里德、帕蒂史密斯那种躁动不安的欲望表达，我觉得是不符合心境的。

第二个问题：

经济问题。很多人认为这部片表达的就是经济危机后日本人在低欲望社会中的自我救赎。

让我感到有点可笑的，是大部分写《完美的日子》的影评人，都不了解日本清洁工的收入状况。包括导演文德斯，我觉得他可能也不太了解日本清洁工人的收入状况。以至于在影片中总是把平山描绘成社会底层，收入紧巴巴那种状态，没钱加油还要卖掉录音带。

但是，根据查询到的公开资料，日本清洁工的收入并不低。一个日本全职收垃圾工人或者清洁工人的年收入在2020年是657万日元，相当于今年汇率的30万人民币，相对于2021年汇率是45万人民币的年薪。30-40万人民币年薪，应该秒杀国内90%的白领了。其实在日本也一样，清洁工的平均收入是高于文员的，在整个日本社会中处于中间位置，是属于名符其实的中产阶级。

同时有人说，日本消费高啊，30万人民币不顶用。真的是这样吗？东京的房价，比较新的电梯公寓大约4万到5万人民币一平方，没有公摊。租房，一人住的一房一厅，大约是3000到5000人民币一个月。像电影主人公平山住在偏远的墨田区的老房子，租金就更便宜，估计就是3000元人民币一个月左右。

（平山住在二楼一间一居室）

因为在浅草（墨田区），比较新的地铁旁的单身公寓月租才3800元人民币。而饮食，普通人大约2500-3000元一个月，平山也没什么额外消费，甚至花销会更低。而他到手月薪起码在2万人民币以上，所以，估计他每个月起码能存起一半以上的工资，也就是每个月存起一万人民币以上，一年大约能存起12-15万人民币。而在墨田区，一间单身公寓售价才66万人民币，按照平山的收入大约四五年就能全款拿下一套。（如下图）

所以，文艺青年们，别光顾着说理想谈情怀，电影主角平山的生活是有厚实的物质基础支撑的，他根本不是你们所认为的社会底层。一个日本清洁工是比我们国内的白领更称得上中产的人。因为他们收入比我们的白领更多，而他们在买房住房上的花费比我们少的多，根本不用背房贷。所以，影评人们，不要再居高临下地俯视日本厕所清洁工平山的生活了，他的收入比我们国家大部分白领和中产都高得多，他能够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是理所当然的。他甚至能够活成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样子，买下高级公寓，开比较拉风的跑车，而且还不怎么需要贷款。你们明白吗？

第三个问题：

还是回到脸谱化这个问题上。导演把影片命名为《完美的日子》。主人公每天听着摇滚上班，热爱生活，热爱文艺，每晚看小说。到也就仅限于此了。有人把这部电影跟之前一部类似的《帕特森》做对比。那部我也看过，说的是一个公交车司机喜欢业余写小说。我觉得那部片真实很多，也有更多的细节能够自洽。因为创作欲望是一种巨大的能量，你做一份普通工作支撑自己创作，是非常常见且合理的，我自己也经历过十多年。

但是，像《完美的日子》的主人公平山，他的文艺追求只停留表面，而且被安排得一成不变，六十岁还在每天听二十岁听的摇滚。对文学的追求只是每天晚上看几十页书，对摄影的追求就是每天拍一张树林的照片。这种境界就非常非常不同寻常了。不是说不可以，但是就是怎么看都觉得假。而且他到底是热爱文艺呢，还是热爱洗厕所这份工作呢，还是喜欢洗厕所跟文艺生活劳逸结合这种状态呢？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在东京洗厕所还是一份非常棒的工作。不仅收入不错，而且厕所大多数都非常干净漂亮，公厕比我们很多五星级酒店厕所还好。而且都是国际著名的设计师所设计的，能够洗这种厕所，确实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平时主角平山洗厕所的厕兜时，甚至连口罩都不用戴，可见是连味道都没有的。

（东京的公厕）

不然，叫平山来洗洗我们国家的公厕？去我们的5A景区洗洗公厕？我觉得只要一天，就可能让他以后都不会再碰这个职业了。

所以，国情不同，事情也许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可能觉得一个洗厕所工人还热爱着文艺，是一种反差，表现出来的是平凡生活或者说底层生活也能够活成自己的样子，是一种很励志的表现。但假如别人的底层可能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高层呢？而洗厕所这份工作，收入不错，又相对有自由的空间，不用搞复杂的人际关系，又不用被领导PUA，而且日本上厕所的人素质又高，公共厕所比自己家的还干净。如果我们国家有这种工作，估计也要211或者985的硕士或者博士才有资格去竞争上岗吧。

虽然，在影片中后段，平山遇到外甥女、遇到妹妹，遇到酒馆老板娘以及老板娘前夫的一些片段，让他增加了一些真人的血肉。但感觉还是不够的，这个人物还是太单薄。因为平山这种人属于非常非常少有的人，你描写一个非常少有的人的故事，必须给出有说服力的性格上的理由，或者足够的经历作为铺垫，不然这个人就会变成空中楼阁，他就算活的多么完美，对于普通人也是毫无意义的。

而且，就算光是从镜头语言来欣赏这部电影，也是有点尴尬的。因为导演明明是非常主观地塑造出一个少有的人物形象，却又想用类似纪录片的那种没有主观感情色彩的镜头来表达。那就产生了自我矛盾了。而且从镜头语言来看，可以感觉到，文德斯导演对于日本社会和日本文化的理解，似乎还需要更加深入一些。

最后，我想问，哪个导演敢拍拍中国三四线城市的厕所清洁工的生活呢？或许那才是真正的生活。文艺青年们，你们做好几天不吃饭的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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