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节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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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效师

　　1月5日，《北京新闻》报道了大学生在食堂用饭后倒剩饭菜的消息，受访者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毫无愧色，言之：“实在吃不了。”之后，一篇短评“剩了饭菜，丢了文明”，指出：“倡导文明用餐、珍惜粮食、爱护资源、理性消费应当成为当今的主流风尚。”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老北京人生活节俭的往事。有人觉得，老北京人受八旗子弟遗风的影响很深，其实，老北京人的主流风尚是历来保有的勤劳俭朴的美德。

　　过去，北京穷人多，生活十分节俭，饭食多以粗粮为主，那时候，北京人常吃的面汤就是一例。北京的面汤和南方的汤面完全不同，汤面是主食，而面汤则是“副食”，兼有以汤带菜、干稀搭配的作用。面汤除了在菜汤中下面条外，还可以做成片儿汤、拨鱼儿汤和尜尜儿汤。尜尜儿是用开水和棒子面，放五香粉、葱花儿和细盐，加以适量的白面或榆树皮面儿,增加黏性，面和好了，拍成饼，再切成棋子儿大小的色子块儿，然后放在笸箩中加些棒子面摇，尜尜儿就做成了。

　　上世纪50年代末，我正在上高中，中午都在学校食堂吃午饭，而且每月常吃“盆子饭”。所谓“盆子饭”是在一种白色的搪瓷盆里，放上2斤4两大米——8个人的定量，蒸熟后由同桌的8个人分食。分的工具是用竹片制成的饭刀。为了公平，8个人轮流执刀。那时吃饭，肯定颗粒不丢。当时，尽管学校的饭谱十分单调，人们还会自寻开心给饭食起个好名儿。比如，面汤中加剩米饭叫“鱼钻沙”；窝头尖儿上放一个枣，叫“一点红”。

　　到了大学，伙食费每月尽管只有15元，但是副食比高中时丰富多了。学生每天凭饭票就餐，到月底剩余的饭票还能兑换成粮票和钱。这个时候，极少发生浪费饭菜的事件，偶有发生，学校会十分重视，召开现场会，任人评说，校广播站还会组织同学们发表评论。

　　那会儿，人民的生活确实是比较清苦的。平时，晚不晌儿吃“咸饭”是件平常事。买上2毛钱的肉，切成丝，和菜、米熬成粥，放上盐，一家几口就够吃了。米饭剩下了，一些人家还会放上一些面粉，做成饼，放在支炉上烙，别具风味。于是形成了老北京一句俏皮话儿：支炉烙饭饼——麻壳。

　　记得小时候，曾听过一个故事：有个财主，爱吃饺子，可是只吃馅儿，不吃皮儿。一个长工觉得可惜，就把财主每次剩的饺子皮儿晾干了，用绳拴成串儿收了起来。一年大灾，财主家颗粒无收，于是外出要饭。一天走进一家，男主人认出了昔日的东家，就把晾干的饺子皮用开水泡开，让财主吃。财主连连说好吃。当他知道现在吃的饺子皮是当年被他扔的时，十分惭愧。浪费粮食的人遭到报应，爱惜粮食的人幸免于难。

　　自古以来，贤人先哲总是把勤俭和道德相联系。《左传》中鲁庄公提到：“俭，德之共也；奢，恶之大也。”现在，奢侈浪费现象屡见不鲜，众人见之熟视无睹。尤其让人担忧的是即将走入社会的大学生，居然不以浪费为耻，这样下去，谈何厚德，怎当大业。勤俭节约是一种传统美德，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背离传统能“建设节约型社会”吗？勤俭不是吃苦，而是对现有资源的珍视。这一点，你认识到了吗？

 老北京的节俭之风

紫禁城里的道光皇帝有一天忽然想吃片儿汤，便命人做。等了半天，来了份报告，禀报需增设御膳房、管理人员、厨师等，总计数千两银子。道光缄默，随后说，派人去前门外买碗吧。许久，太监回奏：“那家卖片儿汤的饭馆早已关闭。”道光终于没吃上片儿汤。这位君主还喜食冰糖肘子，可听说需五十两银子，遂令每年生日上一次。看来，他是个节俭的皇上。

古都虽是京城，但史上不乏节俭之风。

梅兰芳一生节俭。尚小云曾说：“畹华大哥真是勤俭，最近这几年里，总是穿着那套西装。”

齐白石对笔、墨、纸张都很爱惜，连包宣纸的包皮，都不舍得扔掉，留下来打草稿。

前些年，去拜访老舍夫人。她告诉我，老舍喜欢养花儿，但从不侍弄名贵花卉。

记得上世纪60年代，我家里每次吃饺子时，往小碗里滴几滴香油，然后都要把瓶口儿舔一下。秋天，一位同学常带弟妹到郊外，摘些白薯叶子回来，做成菜团子，这便是上学的午餐。胡同里的肉铺，一到晚饭前就排队，不少人只买两毛钱的肉馅儿，炒到菜里，一家子吃得开开心心。我家孩子多，有一回母亲让我穿姐姐的蓝制服，同学嘲笑我“穿女式的”，我便闹着死活不穿了。每忆起这件事，心里都有几分愧悔！

现在我跟儿子儿媳提倡节俭，话一出口，人家总是笑笑：“这只是一种精神。”我便琢磨，节俭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有一篇童话，叫《节俭的小熊》：

森林里有两只小熊，平时挨家挨户把各家扔掉的锅巴收集起来。有的动物嘲笑他俩多事、无聊。但是，两只小熊一直坚持一点点积攒锅巴。这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白雪覆盖大地，所有的动物都找不到食物，眼看就断粮了。两只小熊拿出贮藏已久的锅巴分给大家。动物们得以安然过冬，对他俩感激不尽。

这个故事启发人，节俭实际上就是着眼长远，以备不虞。《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居所陈设简朴。她出身富商巨贾，见惯了暴富骤穷，故深知低调收敛，方为长久之计。眼下的欧洲债务危机，原因之一也是社会的过度消费……

新世纪的首善之区崇尚节俭。办奥运，鸟巢工程曾暂停施工进行调整。国庆60周年游行队伍18万人，比50周年减少了6万；彩车60辆，比50周年压缩了30辆。

胡同里也缓缓吹拂节俭的清风。交道口街道菊儿社区近年举办了“巧妇赛节俭”活动。“巧妇”们展示的芹菜、茴香、肉末菜团子、虾球黄瓜片、五谷米饭、饺子不光花钱少，还是适合中老年人的健康食品。饮食节俭，益身，益家，益国。一百零六岁的学者周有光，一生饮食节制，说：“以前我在上海认识一个医生，他告诉我，大多数人不是饿死而是吃死的。”

诸葛亮说：“俭以养德。” 意思是，俭朴的生活作风可以培养人高尚的情操。不仅如此，节俭还能助人树立远大志向，使人永葆恬淡、愉悦的心境。

还望京城的节俭之风能不断地吹拂下去。（杜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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