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师,是不一样的听者
荔枝

今天,我要纪念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她所从事的工作,从某个意义上讲,就是帮助人们面对生命中的一切不如意,面对生老病死。她一向温柔耐心,无论对谁都竭尽所能。她帮助过许多人,帮助过我。我原本以为我们会一直保持联系,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不可避免地挥手告别。然而我万万没料到,这告别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猝不及防,如此让人悲痛。
一年前的今天,她在一场意外中离开了人世。
我已不记得,当时身在千里之外的我在做着什么。我只记得,两天后我得知这个消息时,如五雷轰顶一般,万念俱灰。哀痛之情,难以言表。
我不明白,为什么命运会有这样的安排。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她是最看重道别的,却在一个没有任何人料到的时刻,没来得及和任何人道别,就永远地走了。
对命运发问甚至怒吼,都是没用的。世界原本就是没有道理的。道理不过是人为了避免直视生命真相而编织的保护网。一旦真相戳破这张本就不算结实的网,人就会体验到如坠深渊般的害怕和绝望。
她的离去,哪怕一点点可以给人安慰的理由都没有。所有人都只能默默承受。过去,我一直在向前行进,关注的都是未来;此刻,我却猛地被身后的一股巨大力量拉转过身。生活的道路本身仍旧是向前的,我却开始倒退着进入生活。
一个巨大的黑洞,陡然出现在我身边。我似乎就要被吸进去了。我没有挣扎,因为我挣不挣扎,痛苦都不会停止。我只能任其摆布。我觉得,这让我透不过气来的黑洞似乎是一种更高的意志或存在的具现。我便暗自祈祷,或者说诅咒也可以:“来吧,像创造我时一样随便地摆弄我吧。想弄死我,来吧。想折磨我,来吧。我也许受得了,也许受不了。到时我怎样感受,怎样反应,也全听你安排。”
说来也怪,这样想之后,原本可以说是给了我致命打击的强大力量,开始让我产生一种信赖感,成为我沉入水底之前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一直都害怕,有朝一日我将对自己彻底失去控制,肉体和精神同时遭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担心时间在那一刻会变成可以无限拉长的弹簧,将常人眼中的一瞬变为受难者永恒的灾难。我仍然害怕。可我好像至少能承受这种害怕了。
后来那些漫长而痛苦的日子是怎样过去的呢?我真的无法回忆起来了。大脑可能又自己做主,抹去或是隐藏了我的一些记忆。我只记得自己步履维艰地在黑洞边沿挪动,苦苦捱着,直到不知什么时候,隐约意识到我已经可以看见黑洞的轮廓了。我知道,能够看清它的全貌,就意味着我已经脱离了它的引力范围。我捱过去了。
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生活仍在带着我沉默地前行,如同小舟顺流而下一样。现在我不必再倒退着进入世界了。我可以转过头,也可以继续这样,向后望去。但我知道,无论怎样,那个强大意志的显现,都将永远留在我生命的那个地方。
一年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并未发生根本的变化。但也可能其实变化了,只是我尚未完全察觉到。我仍会不时向那个地方望去。它似乎仍在那里,如天上的星辰般若隐若现。
我想,或许这也是一种告别。一种残忍的、伤感的、最后复归平静的告别。但同时,一条看不见的绳索,仍在暗中牵动着过去。
我并未刻意做过什么。所以,我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她已前往的那个世界的安排。未来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过去。在那之前,就这样继续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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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读的内容,是她写的一篇文章。
文章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也许,未能完满是一种缺憾,但曾经的陪伴就是一种重要。感谢那每一次相遇的经历,感谢你带来的用生命书写的属于自己的故事。
现在,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
谢谢你,朱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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