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里希·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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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德里希·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
斯宾诺莎去世200多年后，又出现了一位以快乐为研究核心的哲学家，这就是弗里德里希·尼采。与斯宾诺莎一样，他将快乐视为根本的道德准则，认为快乐的存在使人类活动变得合法合理。尼采与斯宾诺莎的相似之处还在于，他认为快乐纯粹是内在感受，既不来自天堂，也不源于地狱，而是铭刻在我们内心深处。因此他得出与斯宾诺莎相同的结论：快乐是可以依靠的生命力量，而悲伤有损生命，是不祥之物。不过与斯宾诺莎不同的是，尼采不是一位信奉系统论的哲学家。斯宾诺莎以形而上学的自然观为基础创建出一套理论体系，试图全面阐述伦理学的来龙去脉。但尼采拒绝接受任何形而上的理论，并对所有哲学体系置若罔闻，他通过揭示矛盾或惊人之语来表达观点。他是一位“破坏者”，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他的优势同弱点一样鲜明：论断直击要害、充满力量、颠覆常理，但也并非滴水不漏，有时还会自相矛盾。
尼采1844年出生于普鲁士勒肯镇，父亲是一位新教牧师。在那个时代，令人窒息的宗教氛围笼罩着整个社会，人的天性欲望受到压制，一切快乐遭到扼杀，尼采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步形成自己的思想。讽刺功夫一流的他曾毫不留情地向教士、牧师和信徒们发出诘问：“可是你们，如果信仰能够救人于水火，那么你们就去满足吧，装出满足的样子！比起我们的理由，你们的脸对你们的信仰更加有害！如果能将福音书中快乐的讯息写在脸上，你们就没有必要如此固执地要求别人相信这本书的权威：你们的工作以及你们的行为，会不断使《圣经》成为多余，通过你们将不断有一本新的《圣经》诞生。”他对宗教进行了尖锐的批评，称其为“痛苦的神学”。在尼采看来，宗教不过是一套泯天性、去肉体、灭人欲的道德规范，这些条条框框折磨着我们，快乐也因此渐行渐远。尼采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提倡释放天性、驱动欲望，让生命更加充实，也促使我们不断取得进步。
尼采认为，快乐的本质就是一种力量，也是一切能够增强我们生命力的东西，它意味着生命面对死亡、健康面对疾病、创造面对惯性时前者占据了上风。同斯宾诺莎一样，尼采没有进一步探究情感与欲望等细节问题，只是对快乐做出了广义的判断，但在基本观点上倒是与前辈如出一辙：快乐可以通过个人努力获得，就像一个人在反省之后自我治愈，不过不是像宗教提倡的那样压抑本能，恰恰相反，是为了拥抱生命，让欲望成为我们发光、成长的动力。要知道，快乐的来源多种多样，关键是如何善加利用。为此，我们需要将自己所有的欲望、激情、热情升华为快乐。斯宾诺莎曾说，一旦摆脱所有束缚，我们就能获得完美的快乐，它属于自由的人们，是一种永恒的情感。尼采则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类似观点：当人们与生活完全达成一致，欲念就会得到满足，这就是“完美的快乐”。他强调说，这需要人们接纳生命的一切，哪怕是不幸或伤痛，都要无条件地对生命说“是”。尼采指出，基督教承认生命有悲伤的一面，但他并不认同其“只有受苦才能获得救赎”的病态观点。尼采对佛教亦有研究，但他又对佛教逃避痛苦、去除欲望的主张持批评态度。他主张在两种处世之道以外另辟蹊径，欣然接受包括苦难在内的生命赋予我们的一切，尽管人生难免遭遇困境、伤害和恐惧，但我们仍然需要积极面对。这是一种神圣的态度，也是一种绝对的包容，尼采称其为amor fati，意思是“对命运的热爱”，即热爱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而不仅仅将生活视为一种煎熬。在尼采看来，这才是获得纯粹快乐的必要条件，与宗教虚幻的幸福有着天壤之别。不过，人们真的能够接受生命的本来面目吗？尼采认为，如果你愿意重复你的人生，就将得到肯定的答案。正如他在《快乐的知识》第341节这一经典章节中所描述的“永恒的轮回”：想象一下，无论是生活中遭遇的烦恼、经历的快乐，还是遇到的人、生过的病，小至每一个细节，都会不断重复，周而复始，那么只有与生活达成真正的和解，获得纯粹的快乐，我们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种轮回。
快乐即承担生命赋予我们的一切，包括痛苦在内——这也许是尼采最独特的贡献，也是他与斯宾诺莎最大的区别。不过与他的前辈相比，尼采更加强调艺术与快乐的关系，甚至由此形成了一种快乐的美学，即在创作过程中，艺术既能让人享受得天独厚的快乐，也浓缩着人生走向成功的至理：只要孜孜不倦地塑造自己，我们就能让生命成为一件卓越的艺术品。

弗里德里希·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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