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禅纲要》序 || 生活禅——人间佛教新成果

发布时间：2024-12-17 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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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已衰退几百年的中国汉传佛教，在诸多逆缘逼迫下，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乃有一批热心护教者出，奋力振衰纠弊，或刻印经典，或举办僧学，或阐扬经教，或建寺安僧，或组团结社，或撰文办刊，或外求胜法，掀起了一场佛教复兴运动。这场运动中功勋最著者，当数太虚、虚云“二虚”。

太虚以僧界青年的朝气，顺应时代新潮，批判腐旧传统，高举教理、教制、教产“三佛革命”的旗帜，倡导发达人生、以佛法教化社会的“人间佛教”，为佛教辟出一条生路，影响深远，当今海峡两岸的佛教，其主流大抵皆沿太虚人间佛教的路子行进，人间佛教思想，为当今中国佛协所提倡。然人间佛教的思想在太虚那里并未圆熟，其实践相当有限，至今尚在宣传、探索、完善中。

虚云和尚则以振兴佛教主流禅宗为己任，复兴祖庭道场，接续五家传承，制定禅林各种规制，坚持农禅并举，带出了一批懂修行、有戒定、善修庙领众的僧人，至今尚撑拄着中国佛教的半壁江山。

佛教诸宗中，自唐代以来长期为主流的禅宗，以中国人特有的智慧，浓缩了印度佛学的精华，适应了中国文化，最具中国文化性格而又最得佛陀正法神髓，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影响深及儒、道二家乃至“国学”的诸多方面。然禅宗已长期衰微不振，这被不少弘法者指斥为整个佛教衰落的主因，将导致此宗之衰微，归罪于疏远经教、隐避山林，“教在大乘而行在小乘”，致使佛法不昌、佛教降格，被世人逐渐疏离。同时也多认识到：振兴佛教的关键，在于振兴禅宗，太虚即认为佛法的骨髓乃顿悟禅，唯中国佛学握得此精髓，故佛教之复兴唯赖中国，中华佛教如能复兴，“必不在于真言密咒或法相唯识，而仍在乎禅”。按其思路，则人间佛教的落实应主要在禅宗，太虚提出：须在教、戒的基础上稳建禅宗。然究竟如何稳建，如何将人间佛教的建设落实于禅宗的稳建或重建，没有更详切的指陈，更乏实践。直到今天，人间佛教尚容易被误解，矮化、俗化为人乘正法加慈善事业，失去了佛法出世间的核心。

就契理契机建设人间佛教而言，唯有慧能大师开创的禅宗，最具理论资源及历史传统，其“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的精神，直指人心的方便，及禅法几度应机变化、农禅结合等先例，给了后人大胆革新的依据和榜样。近今立志革新佛教者，多从禅宗下手，然多以失败告终，最典型者，是台湾以“证果不难”为口号创建的“现代禅”，最后以教团全体改宗净土收场。

所以致此之因，是被禅宗本来的性质所决定的难度。禅宗，自“世尊拈花，迦叶微笑”始，就是一个专被上根利器之机的最上乘法门，被民国时代来内地传法的诺那、贡嘎活佛称为“大密宗”，其修学，需要具有大手眼的禅师、六祖所谓大善知识“示导”作增上缘，这种大善知识，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任何人都有缘逢遇的。宗门的传承，坚持“见过于师，方堪付授”的原则，若无此人，则宁可法嗣断绝，也不轻易付法。宗门五家中的法眼、沩仰、云门三宗，便因此先后绝传，只留下临济、曹洞二宗传续至今，而此二宗，以心传心的传承实际上也已中断。缺乏最重要的殊胜增上缘，个人欲期开悟，丛林欲有合格禅师，实乃极难之事。

如何解决这一难题，将人间佛教的精神落实于禅宗的改革，让古老禅宗通过人间佛教的落实焕发生机，可以说乃当代佛教应时契机以图振兴的关键。承担这一甚难完成的课题，需要超常的热忱、智慧、胆量、经验。净慧法师不畏艰难，主动承担了这一课题，他身为虚云和尚的传人，受过中国佛学院的教育，有丰富的佛学知识和丛林生活经验，在几十年的艰辛挫折中磨练出了切实的智慧。最重要的，是他对佛教有清醒的反思，既认定“禅是沟通佛法与现代社会的唯一桥梁”，又深知传统佛教的积弊及当代佛教的病灶，具有现代眼光和开放的胸怀，堪以上接传统，下辟新路。自1993年以来，他以柏林禅寺为主道场，弘扬生活禅，主编《禅》刊，举办生活禅禅修营，在二十年的实验中，其生活禅的理念不断成熟，禅法不断完善，使生活禅初具规模。我曾在《法音》上发表过一篇《生活禅浅识》的文章(1996)，肯定生活禅是“对祖师禅乃至全体佛法的灵活运用，是对佛教积弊痼疾的改革针治，契理契机，意蕴深闳”，“生活禅即是祖师禅，是祖师禅的源头活水流入今天所呈现的形态，是祖师禅在现代社会的灵活运用。”

净慧法师关于生活禅的一系列文章、开示，对生活禅的纲要已讲得相当完备，虽尚嫌零散，而颇具深度，他生前曾计划编辑一本系统的生活禅纲要，然于2013年撒手西归，未能实现。

净慧法师最幸运、被同门大德们艳羡的，是他门下英才济济，培养出了许多优秀弟子。他们实修生活禅，秉承先师遗愿，承担起《生活禅纲要》的编写工作。主编明海法师，北大哲学系毕业，住持柏林寺，多年主持生活禅禅修营，并闭关参禅有年；执笔者明尧居士，原为湖北大学哲学系讲师，深入教海，解行相应，历时七年，终于完成了《生活禅纲要》的编写。这部洋洋七十多万言的巨著，以净慧法师的生活禅思想为纲，追本溯源，将其建立在全体佛学尤其是禅、台二宗之学的基础之上，力图依全体佛学建立生活禅，以生活禅激活传统佛学，可谓对整个汉传佛学精华的总持及现代阐释。

全书强调：生活禅不仅仅是一种禅法，而是一种圆顿理念，其精神是将汉传佛学圆顿的智慧运用于现实生活的每一个当下。书中以通俗流畅的现代语言，对生活禅的方方面面，作了详切明了的论述。从生活禅提出的时代背景、定位及经教基础、理论架构、宗旨，到正信、正行、修学次第、用功方法、常见误区及魔障的防护，乃至教团的建设、教法的弘扬，提供了一部全面系统的生活禅教材。书中对净慧法师的生活禅思想，理解准确，阐释到位，并引证大量的佛言祖语，及古德参修的故事，使生活禅的理论、禅法骨肉丰满，面貌鲜明，蔚成一家之学，对人间佛教、禅宗的建设，对一些学者所呼吁的佛教本位义学之建立，贡献巨大。

我认为，净慧法师提出、《纲要》所详述的生活禅，基本上完成了将人间佛教的建设落实于禅宗革新、以人间佛教精神激活传统禅宗的历史使命，甚至可以说，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如此阐发的祖师禅，避免了急求开悟成佛所造成的弊端，解决了在无大善知识示导下修行的难题，深符太虚大师所主张的以大乘渐教为本的人间佛教，而以禅宗的圆顿见地予以点化，以圆顿见地“化”世俗生活，在生活中圆修菩萨行，“以普贤行悟菩提”，可谓一顿悟渐修或即顿即渐的大乘佛教，而此大乘佛教，实际上已甚少宗教性，超越了佛教，无佛教信仰的人、信仰其它宗教的人也都可以修，可谓“无有一人不能修”的普世教化体系、心灵净化工程。不谈成佛作祖，不论是否开悟，只要以圆顿见地指导、照察生活的每一当下，如净慧法师所说：“在尽责中求满足，在义务中求心安，在奉献中求幸福，在无我中求进取，在生活中透禅机，在保任中证解脱”，则当下便如同或起码相似于佛菩萨的化身，“家舍即在途中”，非必要放光动地。如此生活禅，对个人心灵的提升、社会的和谐，其积极作用，当有目共睹。

当然，众生根性非一，法门须得多种，当今和未来的佛教，必然是多元的，净土、天台、南传、藏密、唐密及其它法门，也都各有其所被之机、所摄之人，不可能是生活禅一家之天下。但无论修学哪个法门，我觉得都应符合生活禅在生活中修行的人间佛教精神，最好参看一下这本《生活禅纲要》，必会有所启迪，有所帮助。

记得1994年，我在柏林禅寺小住，时明海法师剃度不久，明尧刚到柏林寺，他俩陪我游览赵州古桥，冒雨观赏梨花，甚为欢洽，此后虽然见面不多，而感情依旧。当时他们在佛法上还是初学，三十年过去，都已成长为法门栋梁，当归功于净慧法师教导有方。如今又完成了这部《生活禅纲要》，拜读之下，感慨良多，不禁随喜赞叹，乐为之序。

2021年6月，于四川大学竹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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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日常生活中，不断地观照自己身心的实相，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念念分明，分分秒秒在在处处提起正见、安住正念、观照当下，这便是生活禅。

——净慧长老开示生活禅法

觉悟人生奉献人生善用其心善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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