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艺和设计之外,玻璃能否作为当代艺术家的思想表达媒介?这是“玻璃应力”展览持续不变的实验主题。
意大利艺术家洛里斯·切基尼的作品《余下的连贯》
乌克兰艺术家欧克萨娜-马斯的作品《量子祈祷》
工坊总面积大约2000多平方米,它周围的几幢老房子从前都属“多姆斯艺术玻璃”(DomusVetrid'Arte),1947年由隆格纳(Longhena)家族建造,后来经过一两次扩充,规模最大时雇有70名工人,是穆拉诺岛玻璃制造历史的见证之一。经营到1990年,工坊宣告停业,阿德里亚诺·贝伦哥接手把它改建为“贝伦哥当代艺术玻璃中心”,有心做成穆拉诺岛上唯一的、具有全新观念的文化机构,致力于将古老玻璃工艺和当代艺术嫁接。
工坊也被视为玻璃岛上的工业考古实证。在这里,空间框架和展览内容时可对话。一切物事都基本保持原貌:斑驳残缺的墙体,被炉火日夜熏烤变黑的天花板,老工具散落在各个边角。“我们想把过往的痕迹都保留下来,这样可以创造出一种具有唤醒力的、超现实的氛围,将玻璃艺术作品包裹起来。”贝伦哥告诉我,空间的开阔度和多重性,使工坊成为“贝伦哥收藏”的最佳展示场地,收藏系列中展出近年购藏的部分“玻璃应力”参展艺术家作品,也包括现代主义时期的著名艺术家如塞尚、康斯坦丁、毕加索、夏加尔、恩斯特、布拉克、封塔纳等人的作品——20世纪40年代,在定居威尼斯的美国收藏家古根海姆夫人的鼓动下,这些艺术家试过和穆拉诺岛上的玻璃大师合作,用威尼斯的古老玻璃工艺进行了一些创作。贝伦哥现在所做的,很大程度上是对古根海姆夫人的艺术实验的接续。
每年,工坊都有30个以上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驻创,或停留几天,或长达数月。贝伦哥说,1989年艺术中心刚创立的时候,他和合作伙伴总在四处旅行,寻找中意的艺术家参与合作。他回忆:“20年前,少有艺术家接触玻璃这种材质,我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去除艺术家的偏见,竭力说服他们哪怕只是暂时离开自己习以为常的艺术道路,去感受这种新材质带来的实验和挑战。”直到1993年,工坊成立后第四年,他们才邀请到第一批当代艺术家来岛上,和工坊里的当地工匠大师一起创作。经过这么多年磨合,尤其是2009年后“玻璃应力”艺术项目通过威尼斯双年展所发散的影响力,贝伦哥已经无需再亲自充当传道者的角色了,越来越多的国际知名艺术家和暂露头角的年轻人开始主动寻求合作方式。
在全球范围内,自上世纪60年代初现代玻璃艺术之父利特顿(HarveyK.Littleton)开创了“玻璃艺术工作室运动”后,以玻璃和艺术创作为主旨的工作室并不少,比如美国著名的皮尔查克玻璃学校(PilchuckGlassSchool)。但贝伦哥说,穆诺拉岛当代艺术玻璃中心、威尼斯“玻璃应力”展和上述那些“工作室运动”并不类同。从创立起,贝伦哥就坚持和当代艺术家合作的想法,而不是专业的玻璃艺术家。他选择的艺术家往往从未使用过玻璃材质,“他们对玻璃工艺完全陌生,对玻璃材质的局限性和潜在性能也都一无所知”。因为他想要的是:陌生和距离,或许带给材质从未被发现的可能性——思维维度,创造性,工艺挑战。
斯洛伐克艺术家里贝蒂尼(TomasLibertiny)在老工坊展示的作品《不能承受之轻》试图隐喻当代社会的控制和操纵。他将一个人体雕塑放置在270厘米×125厘米×45厘米大小的方形玻璃盒子里,以铝条固定后,再用工业铁链将作品吊放在工坊半空。他用6万只蜜蜂制造出来的蜜蜡来覆盖制造人体的天然“皮肤”,最奇特的是,他掌握了一种方法来操控蜜蜂在“皮肤”上搭建蜂巢,最终形成混凝土一般的惊悚质感。艺术家说,他的兴趣在于以一种非自然的操纵方式来达成一个自然过程。
蔡国强的新作《全身透视:下一个》被陈列在运河边的宫殿二楼。艺术家通过玻璃材质来表达一个观念:可透视和不可信。展室里装有一扇用于机场安检的金属探测门,在门里悬挂了一件玻璃烧制而成的“人体炸弹背心”,上面不断投影着面无表情高举双手的人像,有不同种族、性别和衣着。在探测门后,一排时装设计师使用的人台也被穿上“背心”,站成机械的队列。不安和控制通过材质的脆弱得以传递。
英国艺术家帕克(CorneliaParker)的《鼓》也有相近的表达,关于脆弱和控制。这是一只玻璃制作的行军鼓,艺术家自述:“脆弱的材料使得这只鼓不同于一般的‘打击乐器’,但又让人难以抑制想要去敲击它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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