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工牌,去做“偶像”?

发布时间:2025-02-17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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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在上海小南门融创外滩壹号汇商场的3楼,人气最旺的是一家名叫“次乐元空间”的演出场地。 

  从中午到晚上,22支初出茅庐的偶像组合依次登上舞台,每个团体轮流表演三到五首歌曲。 

  粉丝只要花88元,就能看上8个小时的表演。距离舞台不到1米的观众区,虽然人不算多,应援却非常热烈。尽兴时,还有粉丝被托举起“飞”向舞台。 

  地下偶像的概念源自日本。与光鲜亮丽的出道偶像不同,地下偶像被冠以“地下”之名,是因为她们通常没有通过经纪公司出道,没有正式唱片发行,也没有获得媒体公开曝光和主流商业资源。 

  据“地下偶像相关揭示板”微博统计,截至2025年1月,全国已有超过300个地下偶像团体。作为目前国内地下偶像文化最为聚集的城市,上海地下偶像组合数量已经超过60支。单单一个周末,在上海的小剧场和livehouse(音乐展演空间)就能有五六场地下偶像演出活动。不少人估计,未来地下偶像团体还会进一步增多。 

  到底谁在成为地下偶像?在愈发蓬勃的地下偶像演艺市场,粉丝们又在看什么? 

  素人兼职 

  周日12时30分开始,几个女孩在不足20平方米的舞蹈室里,从声乐、舞蹈练习,到表演课、体能课,一项接一项训练了近6个小时。 

  18时20分,手机闹钟响起,一个扎马尾、戴眼镜,穿一身运动服套装的女孩迅速从地板上弹起,冲向教室另一边,麻利地背起包、拎上行李箱,和队友匆匆摆手告别,从教室奔出。 

  她叫饼饼,要从中山公园赶去虹桥站坐19时05分的高铁,如果顺利,22时就能回到安徽的家里。不过这天,因为寻找地铁进站口耽误了时间,她只能改签,到家已是凌晨。 

  每个周五下班后,拖着行李箱冲向开往上海的高铁,周末两天排练或演出,这样的节奏,24岁的饼饼已坚持了几个月,是为了参与一支名叫“甜蜜毒药”的地下偶像组合。 

  “甜蜜毒药”成团刚满半年,所有成员都是兼职。工作日,她们是公司白领、大学生、社工……到了周末则变身为偶像,在小剧场、livehouse奋力唱跳。 

  饼饼是一名社区工作者,工作时间规律,早八晚五,周末双休,但工作内容琐碎,既要处理文件,又要出外勤,“忙的时候脚不沾地,有时候又比较闲。总的来说比较平淡,没什么大风浪”。 

  喜欢二次元文化的饼饼,在大学时加入过学校动漫社团,表演动漫舞台剧、跳宅舞。她曾报名知名演唱组合AKB48TSH的招募,但没有入选。去年7月中旬,她收到了“甜蜜毒药”偶像团体的录取通知。 

  循规蹈矩的生活,从饼饼站上舞台开始变得不同。 

  “工作的时候,我是一个普通人,但在舞台上我可以闪闪发光。地下偶像也是偶像,偶像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带来希望”。在剧场并不华丽的小舞台上,饼饼能看清楚台下谁是为了自己而来,哪位粉丝应援最卖力。 

  她还记得自己的首场演出,“第一次登台就出丑了,走位没有走好,腿都在抖,不敢回想跳得有多烂”。散场后,她在地铁上号啕大哭,担心演艺生涯就此断送。而现在,她在舞台上短暂的20分钟,像是逃离现实生活的真空状态,“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和队友们一起做好表演这件事。” 

  不过,从舞台回到日常生活,饼饼仍要纠结到底是专心考研,还是顺从父母的心意,考公考编。 

  1月4日,在次乐元空间连续表演了四首歌之后,“甜蜜毒药”成员悦悦从舞台回到休息室,紧张地问队友有没有发现她跳错了动作,刘海儿发片有些凌乱地贴在她的额前。 

  去年大学刚毕业的悦悦在券商工作。看到“甜蜜毒药”的招募信息,她投了简历和照片,经过并不激烈的面试后顺利入选。大学时,她就是学校韩舞社团成员,跳舞是她缓解压力的方式。参加地下偶像,悦悦想重新找回展示自我的舞台。 

  星月同样是为了圆梦,加入了“甜蜜毒药”。在高中时,星月想走舞蹈艺考的路线,但父母并不同意。为此两代人爆发了一个多月的争吵,最后星月按部就班地高考,选择了大数据专业。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聚光灯下的舞台似乎遥不可及,门槛相对较低的地下偶像,则让越来越多怀抱舞台梦想的年轻人找到了登台机会。 

  加入地下偶像半年,上海某高校新闻系学生林艺参加了超过50场演出。大三课业繁重,林艺所在的地下偶像团体有时还要去外地演出。林艺乘周五的飞机去演出地,周日再坐晚班飞机回上海,赶着周一去上课。虽然节奏紧张,但每次登上舞台,都让林艺平凡的生活有了一些惊喜。 

  北京地下偶像组合“永无岛”的成员墨菲特,本职工作是短剧演员,也做游戏主播,在其他社交平台也有不少粉丝,但她最喜欢当地下偶像的感觉,“不用大公司,我们小人物、小公司也可以登上舞台,圆舞台梦想,感觉特别爽。” 

  接受采访的多位地下偶像,都会具象化地描述当灯光亮起时她们站在舞台上的感觉。饼饼说,那就像烤蛋糕时的心情,“很梦幻、很甜蜜,熟悉的配方下有时候会加入一些新点子,不管是做的过程,还是最后看见成果都满怀期待”。 

  虽然被称为“偶像”,但地下偶像们不会上杂志,更不会上电视。他们靠自身的兴趣组织成团,业务能力参差不齐,没有顶流般的资源支持,也常常入不敷出。 

  为了配合不同主题的演出,给粉丝带来更多新鲜感,“甜蜜毒药”的队员们尽量保持每次演出都穿着不同的服装出现。虽然公司定制了四套服装,但女孩们需要更多的演出服。 

  已经工作的悦悦有收入来支撑这份爱好的必要开销,还在读书的星月,为了挣到演出服的租金,会在学校里送外卖,有时她还会和队友们换衣服穿。 

  “还有一些隐形支出,比如美瞳、化妆品,为了搭配演出服的配饰等等”,饼饼为了来上海排练、演出,每个月单是交通、住宿就要花掉2000元。 

  触手可及的偶像 

  地下偶像们大多只有狂热粉丝才知道。 

  甜蜜毒药的成员们记得,去年中秋在大世界的演出,台下粉丝们的应援声大得盖过了音乐伴奏,“当时站在舞台上只听得到应援声,感动得快哭了。” 

  第一次看演出时,粉丝梦瑶对应援方式还不熟悉。台上的偶像们一个接一个地把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在舞台上转圈跑。大屏幕提示观众,可以一起互动。在场地中间留出的一小片空地上,粉丝们也把手搭在前一个人肩膀上,像篝火晚会般围转起来。梦瑶被台上的情绪感染了,也随着音乐摇晃、摆动。 

  在次乐元空间开业的这天,记者遇到了和女友一起来看表演的小叶。自从知道了地下偶像的存在,空闲时,小叶每周都会来看表演。 

  和自己从前熟悉的主流偶像团体相比,小叶看过的不少地下偶像舞台表演本身不够精彩,但他能体会到一种“养成系”的魅力,“很多地下偶像团体的成员、制作人都是主流偶像的粉丝出身,甚至是退出现役的主流偶像,能看到运营和成员在不断进步”。 

  地下偶像不是高不可攀的,而是走一种亲近路线,可以近距离接触,在小叶看来,这是地下偶像更具魅力的地方。 

  因此,“演绎好舞台”和“提供情绪价值”,对地下偶像来说同等重要。 

  演出之后的特典会,是偶像和粉丝的互动环节。特典会一般没有专门的场地,只是在舞台不远处支起几张桌子。粉丝购买特典券后就可以和喜欢的偶像一对一聊天,一张特典券可以兑换一两分钟的聊天时间,还可以和偶像用拍立得合影留作纪念,被称为“拍切”(由拍立得的日语音译而来)。 

  拍切时,粉丝邀请偶像摆出各种造型:有人单膝跪地牵起偶像的手拍照;有人和偶像一起趴在地面摆拍……与此同时,总有一位工作人员在他们附近徘徊,一边用手机计时,一边防止有出格的互动动作。 

  今年40岁的张翔已经追了十几年“地上”团,为偶像们拍照、拍视频、做应援物,还做过网站。4年前,他被朋友带来看地下偶像演出。最初,他还有些不屑一顾,看了表演后,他发现自己却被小偶像们在舞台上努力的样子感染了。 

  “他们大多数都是兼职,上了一天的班,周中晚上还要排练,周末演出,要化妆、要换衣服,还要拍切。这些小孩子都特别不容易。”遇上特别想要支持的偶像,张翔会买上5到10张特典券多聊一会,最多时他曾为一个偶像“切”(拍)过50张、100张拍立得。 

  地下偶像的表演都是拼团演出,有时为了能看全喜欢的团,他一个下午还要赶场。1月5日,发着烧的张翔专程到次乐元空间来看“收到请回答”里的一名小偶像。前一天,他在同一个场地刚看过8个小时的地下偶像表演。 

  虽然十分看重偶像的舞台能力,但拍切时是否能得到“对应”,同样影响着张翔对偶像的喜爱程度。 

  一位偶像解释,粉丝们追求的“对应感”是一个相对主观的概念,“特典会上,有的粉丝会问问题,或者说自己的观点,又或者夸你,作为偶像要回复他的问题,也要回应他的心情。好的对应,一般就是大家聊得很开心,没有冷场的地方。即便有尴尬的时候,偶像的动作、表情很可爱,都可以算是对应好。” 

  最初开始关注地下偶像,何欣正准备在职研究生考试,在拍切时,她会向偶像吐露自己的压力和烦恼。何欣问一位医学生兼职的地下偶像,如何平衡工作和学习,对方回答说“少睡觉”。想到看表演前一晚自己只睡了4个小时,何欣突然找到了共鸣。 

  特典会上,一位戴着口罩的粉丝刚离开,“永无岛”的成员墨菲特就急匆匆询问运营这位粉丝的付款账号名称,以便和粉丝的网络ID对应起来。 

  墨菲特说自己会记得每位粉丝的名字。“不能脸盲,不能敷衍地说‘你来啦’。要真的记得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喜好。” 

  偶像要记住粉丝的信息、特征,以及彼此间的交往,不论是线上的互动还是拍切时的对话。有一位偶像甚至记得粉丝在微博中留言要去的餐馆,并在下一次拍切时,询问那家饭馆的口味如何。 

  这些观察与回馈,确实能给粉丝的情绪带来波澜:在第二次拍切,因为地下偶像记住了自己的样子和ID,还夸她的美瞳和裙子可爱,一位粉丝开心地在微博记录下这段经历;有一回在杭州看演出,在互动环节时,一位梦瑶拍切过两次的地下偶像,原本要从左边到右边依次拍手,却突然专程跑过来拍拍在右边的梦瑶,“我当时觉得幸福爆了。追星有一种比较固执的思想,总会希望偶像看到自己。” 

  对粉丝来说,喜欢地下偶像也不失为一种高性价比的选择。和动辄几百元的演唱会门票相比,地下偶像演出门票大多只要几十元,有时甚至免费,拍切的数量则丰俭由人。在某二手交易平台上,“地上团”SNH48一张合影券价格在600元以上,而地下偶像的拍切特典券价格从一张四五十元到百元不等。 

  在一名地下偶像团的运营人员眼中,追地下偶像本质是一种付费社交。B站up主王导是资深的偶像粉丝,从国内地下偶像的流行之初,他就开始观察地下偶像和粉丝们。在他看来,地下偶像文化在北上广越来越火热,和大城市中个人变得原子化有关,“人需要情绪价值,原子社会没有太多社会关系,需要一些方式来弥补,偶像是比较安全的社交关系。” 

  “我会以姐姐或者朋友的身份面对粉丝。”饼饼说,不论在拍切时要营造出哪种氛围,都是自己因为感觉到了粉丝的“爱意”,想要回馈,“出发点是想要让他开心”。 

  封闭的圈子和升温的市场 

  地下偶像虽然亲近,但亦有边界。 

  “我们提供‘恋爱塌房险’”,上海一个新的地下偶像招募启事中写道,如果成员恋爱,粉丝可以凭借拍立得退款。作为地下偶像,要遵守“恋爱禁止条例”。 

  除了不能恋爱,地下偶像还有其他诸多不能逾越的规则:不能随便“扩列”(流行语:扩充好友列表);不能在漫展和别人随意合影;任何平台的私信都不能回复;特典会时不能拍过分亲密的动作……其中最为严格的是,不能私下联络粉丝。 

  “如果私下联络粉丝,很多粉丝都不会原谅。”一位地下偶像的粉丝说,“地下偶像就是提供一种亲密体验,贩卖梦想、幻想。如果打破了别人对你的梦想和幻想,自然而然就不会再来看你了。” 

  离开了特典会,粉丝们只能在微博等社交平台上抒发对偶像的爱意。偶像回复粉丝的问候也需要在公共平台。“开诚布公地回复,对粉丝要尊重、要公平,要照顾到每个人的感受。”墨菲特说。 

  另一位地下偶像告诉记者,即便回应粉丝拍摄的图片、视频也有固定操作——只能评论,不能转发。 

  地下偶像林艺曾陷入一场因为违反互动规则引发的风波中。她随组合参加一场商演,互动环节时,林艺和一位路人免费拍了合影。这件事在圈内引发了争议,有人认为这样损害了其他付费粉丝的权益,还有一个未成年粉丝给她写了一封手写信控诉。在后来拍切中,林艺给每位粉丝多送了一张拍立得作为补偿。 

  2023年被圈内人士称为“地下偶像元年”,2024年行业迎来大爆发。据“地下偶像揭示板”微博统计,截至2025年1月,全国已有超过300个地下偶像团体。其中还有不少前地上团成员和曾参加过选秀的选手选择“再就业”,没有动辄十年的合约,相较于娱乐公司,做地下偶像有更多的自由度,也能带来一份额外的收入。 

  地下偶像文化演艺市场持续升温,但在“甜蜜毒药”的制作人翎汐汐看来,“市场蛋糕还太小”。“永无岛”的负责人代彬根据2024年年底一场演出情况,估算过上海地下偶像的核心粉丝数量,“把同一天有地下偶像活动场地的门票售票情况相加,大约500人,市场并不大”。 

  张翔觉得,如果把看过一次地下偶像表演的人群都算上,上海的粉丝数量应该超过1000。“即便现在地下偶像团体如雨后春笋,但毕竟是小众文化。”张翔发现,在演出现场,虽然有新粉出现,但不少粉丝都是见过的“老面孔”。这群粉丝表现出了不俗的消费能力,看地下偶像演出,张翔一年花了七八万元,他的朋友中有人为了看演出一年要花二三十万元。 

  不过,行业中确实也存在一些乱象。 

  一名上海的地下偶像告诉记者,队友的粉丝里有人做出了打探偶像生活的举动,询问“发展恋爱关系”的可能。这种越轨行为也给团队其他人带来了困扰,最后不得不由公司出面劝告。 

  “地下偶像粉丝盘较小且流动性不大,刻意打造圈子的封闭性,是国内地下偶像发展受限的原因之一。”在UP主王导的观察中,地下偶像文化从日本兴起,与二次元文化紧密联系,国内大多数的地下偶像组合保留了日系偶像的演出风格,对二次元群体有着高吸引力。但地下偶像市场中过多的日系元素、同质化的演出内容和复杂的互动规则,一定程度上抬高了入圈门槛,要做大市场蛋糕,需要吸引更多泛用户来看演出。 

  “很多地下偶像热爱唱歌跳舞,确实能激励到人。现在有些人生活不如意,需要这些情绪价值。如果通过跟小偶像接触能鼓励他们重新振作,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向的事,既能解决一些社会问题,又能提供情绪价值。” 

  现在绝大部分地下偶像团体演出的内容还是翻唱日语歌曲和日系宅舞为主,代彬认为,在制作原创曲目方面还有许多进步空间。除此之外,代彬觉得地下偶像市场想要获得良性发展,还要寻找新的付费方式,以及更多女性受众。 

  地下偶像的收入绝大部分来自演出后特典会的拍切分成。但她一直人气不高,微博粉丝也只有100多个,特典会常遇上“0切”的情况,没有人买她的拍立得,这也意味着她只能拿到公司发的100元演出费。 

  有时她也会自我怀疑,这种“为爱发电”还能坚持多久,但很快又会宽慰自己,“毕竟是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对她来说,最为珍贵的是和队友、粉丝相处的瞬间,“他们表达支持、表达爱,我接收到,有短暂建立羁绊的一个瞬间,就已经非常宝贵。”“我不想因为没有人气而懈怠。因为想要被更多人看见,想要被喜欢,才要更加努力去做很多事情。” 

  1月18日,是饼饼成为地下偶像以来的第31场演出,也是她和队友们在农历新年前的最后一次表演。 

  演出结束后,一位队友的粉丝在微博上给饼饼写了封长信,他写道,“有更多的人也许看见你了,只是各种原因没法相见告诉你”。 

  实习生 陈雨 金颖 杨奕君 记者 王倩 (实习生徐朗益对本文亦有贡献,文内采访对象均为化名)

网址:摘下工牌,去做“偶像”? https://www.yuejiaxmz.com/news/view/778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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