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苏东坡”汪曾祺:从日常生活发现美,抵抗生活劫难

发布时间:2025-03-27 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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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青年时报讯(记者 李冬洁 魏文杰/文 赵墨波/图)“我有一好处,平生不整人。写作颇勤快,人间送小温。”汪曾祺的作品至今依然在聚光灯下,被读者自发地反复阅读。他的作品能带给无数年轻人温暖,他“教科书般”的人生经历也同样能让无数年轻人获得启迪。

  1月12日,由河南文艺出版社主办的“1个人,77年,1000事——《汪曾祺1000事》读者见面会”在第36届北京图书订货会上举办,本书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杨早,东北师范大学教授、写作教研室主任徐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分享了汪曾祺的部分人生经历,并谈到“汪先生的品格,放到当今这个时代,依然是十分珍贵的”。

《汪曾祺1000事》读者见面会现场

  大一考试靠抄袭及格,大二考试挂科导致毕不了业

  在汪曾祺的作品中,很少有谈到他在1944年前后的那段“低谷”时光,而那个时期的汪曾祺较为散漫随性,毕不了业、失恋,还穷。

  他1939年进入西南联大学习,按说应该于1943年夏天毕业。他在大学上课时不喜欢做笔记,在大二的期末英语考试前一晚,他借来同学的笔记熬夜补习,但在考试当天却睡过了头导致挂科,这次英语挂科和体育成绩不及格,直接导致了他在1943年毕不了业而留级,最后在1944年补修一年后拿到了西南联大的肄业证。

  大一第一学期期末,汪曾祺的历史地图被老师皮名举批语:“阁下之地图美术价值甚高,科学价值全无。”从而只得了37分。按要求,两学期平均要六十分以上才算及格,这就意味着他要在下学期至少要拿到87分才行。在第二学期的“西洋通史”考试时,汪曾祺左右各坐了一位历史系同学,他左抄抄,右抄抄,最后才勉强及格。

  “他的很多事实表现出来他不是一个好学生,但从汪先生的成长之路来说,你也可以说他是非常励志的。”徐强认为,散漫很难说是汪曾祺的缺点,这是他的风格,“汪先生是一个有趣的人”。

东北师范大学教授、写作教研室主任徐强

  徐强进一步解释说,首先,汪先生骨子里有这样一种基因,对于体系化、体制化的东西不太适应,往往想要突破它。其次,他也受家庭熏陶,他的父亲就是受了新学的教育,与传统私塾里出来的读书人是不一样的,非常自由,也很有自己的情趣爱好。而且他有很多非常现代派的爱好,比方说,体育运动,他父亲曾经得过江苏省跳高第一名,这种形式运动当时是相当难得的。再次,对琴棋书画都有很广泛的好奇心和探索的欲望,这对汪曾祺影响很深。最后,《世说新语》这本趣味性相当强的书,对汪先生的写作和人格的建构,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总体来说,这种有趣,支撑他度过人生中一些困难低谷的日子,也成为他的一个鲜明标签。

  靠写作走出失恋后的颓废,能在低谷中看到生机

  1944年春夏之交,汪曾祺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失恋。1943年云南的雨季,他结识了一位“蓝家女孩子”,后来她去了曲靖,汪曾祺曾写信催她回来,对方拒绝了,这使汪曾祺陷入苦闷。1944年暑假前夕,汪曾祺为送“蓝家女孩子”去医院,再次找同乡任振邦借钱。7月29日,汪曾祺写信给朱奎元,宣布自己“跟蓝家孩子算吹了,正正式式。决不藕断丝连”。

  这段时间,汪曾祺靠写作来抵抗思念与贫穷。他于1944年5月9日一天内写信五封,其中在给友人写的信中透露,自己在一个月内写了三万字。此时他只有一张肄业证,找不到工作,租住在民强巷一间不到五平米的房子里,睡的是一个“高高的条几”,被子是一床旧棉絮,整日十分落魄颓废,在白棉纸本子上随意写作,不停地抽烟,有时没钱吃饭,就睡到上午十一点,坚卧不起。

  虽然经历着青春的感情伤痛,但汪曾祺仍然不失积极向上的态度。这一年,他写了总题为《茱萸集》的一系列散文陆续发表,并希望在自己“不死,不离开,不消极以前写成,让沈二哥从文找个地方印去”。同时他还着手写一系列“给女孩子”,“用温和有趣笔调谈年青女孩子各种问题”。

  他也能在低谷中看到生机。肄业,失恋,找工作又不顺利,1946年,他从西南联合大学回上海的途中,经过香港,此时身上毫无分文,前途没有着落,这是他最绝望的时候。但他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窗台上的煤块堆里,看到了一个芋头长出了枝叶,他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芋头》:“这几片绿叶使我欣慰,并且,不夸张地说,使我获得一点生活的勇气。”

  这点让身为教师的徐强称赞不已,他认为,汪曾祺在青春时期的性情和行为都像极了我们现在的年轻人,“他能在绝望中看到生机,这对于我们现在的学生和年轻人而言,就是鲜活的教科书。”

  杨早用了“随遇而安”四个字来形容汪曾祺的性情,他认为汪曾祺可以利用一种新的审美眼光,能够从日常生活中大家看不见的生活中去发现美,然后能获得一种滋养,可以抵抗生活中的各种劫难,这便是他的“小温”。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杨早

  从不看长篇小说的汪曾祺:“短”是为了体贴读者

  当然,他的“小温”风格,也让他被现在的年轻人称作“余华克星”。作为如今文坛炙手可热的人物,余华的作品总是会让人体会到人生“悲情”的一面,在网络平台上,“汪曾祺可真是余华克星”的词条下有网友留言:读完余华的作品,再去读汪曾祺的作品,会感到被拯救,被治愈。

  汪曾祺曾在《人间之味》中说到“春宜花,夏宜风,秋宜月,冬宜雪。四时佳兴,可与人同。”在汪曾祺笔下,花木有情,日色温暖,人间处处是春天。

  汪曾祺的作品短而兼具温暖,在杨早看来,这是他“体贴”读者的一面。

  和我们现在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汪曾祺对“权威”从不迷信。他在西南联大时期不太喜欢上朱自清的课,因为他认为朱自清过于“笔管条直”,上课要求多,这也导致了他与朱自清的关系不太好。他反而喜欢上一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教授的课,比如闻一多、沈从文。

  他对权威的不迷信也体现在他对待长篇小说的态度中。杨早也提到,汪曾祺在早期一直“看不上”长篇小说,比如他一直没有读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直到有一次去密云开会,实在无聊,才把它看完,看完之后评价说:“这不是欺负人嘛”。

  汪曾祺认为“短”是对现代读者的一种尊重,杨早表示。“他为什么老写温情,不愿意写苦难的东西?因为他认为我们已经很苦了,不要再给大家添这种压力了,他就像个朋友一样,送你个‘小温’才能绵绵长久。”

  “当代苏东坡”:发明美食,在逆境中随遇而安

  在他身上,除了美文之外,人们想到的是美食。

  文豪研究美食,苏东坡的“东坡肉”并不是孤例。1977年汪曾祺在给朱德熙的信中说,“我最近发明了一种吃食”,并详细列出此菜的做法:买油条两三根,劈开,切成一寸多长一段,于窟窿内塞入拌了剁碎榨菜及葱丝肉末,入油锅炸焦,极有味。汪自己形容为“嚼之声动十里人”。这便是他发明的“塞肉回锅油条”。

  真有那么好吃吗?未必。但汪曾祺把这种寻常事物用一种精致的文学叙述写了下来,这也是他一直追求的。他说中国文学要想走向世界,也应该走这条道路。“所以能够把吃食和文学都打通,是汪曾祺的创见。”杨早说。

  杨早认为,除了美食,汪曾祺还与苏东坡有着诸多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是斜杠青年,会干很多事情,都对生活充满着无比的兴趣,可以靠这些热爱和兴趣抵御各种各样的劫难,两个人一生都不太顺,但都可以过得很豁达,苏东坡豁达洒脱的人生态度,达兼穷独的儒道精神,还有赤子一般面对生活的好奇与热爱,“在汪曾祺身上,也都可以看到,他是‘当代苏东坡’。”

  杨早谈到,面对苦难,丁玲称之为“逆来顺受”,汪曾祺觉得这话太苦了,“随遇而安”更轻松些,既已如此,何不想开些。生活,本是很好玩的。“随遇而安,不是说我只能承受,而是要想办法把它转化成一种新的生活。”杨早认为,汪曾祺能够从日常的吃食、花草树木中获得人生的助力,即便是在西南联大跑警报,也不忘看看风景,既有他自己说的“寻常中的精致”,又很“皮实”,这样的品格,即便放在当下,也是十分珍贵的。

  “中国最后的士大夫”标签是一种错位

  但在杨早看来,苏东坡是一位无可争议的“士大夫”,汪曾祺却不是。

  汪曾祺在1997年5月份去世,同年4月份“鬼才作家”王小波去世,1月份极具争议的王朔前往美国生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杨早在见面会上谈到,这三件事几乎终结了整个20世纪中国文学的一些特质,之后进入另外一个时代。

  为什么汪曾祺的去世会成为一个“结束”?杨早认为汪曾祺是一个“贯穿”20世纪文学史的人物,这跟他的“贯穿性”分不开。20世纪80年代初,汪曾祺开始“名噪”中国文坛,彼时的中国文坛把他称作“文坛新人”,而实际上他在20世纪40年代就已颇有文名,并被看做京派继承人,沈从文曾说“他的小说写得比我好”。

  杨早谈到,京派作家在学校的时候喜欢艺术探索,会追求艺术、语言的先锋形式。那时,汪曾祺是沈从文的得意门生,也是西南联大杨振声、闻一多、朱自清、唐兰等一众名师的学生。1944年,汪曾祺在老师闻一多的课堂作业中写唐诗报告,他这样形容盛唐之后晚唐诗人们的“暮色”——“幽暗的角落,苔先湿,草先冷,贾岛的敏感是无怪其然的;眼看光和热消逝了,竭力想找另一种东西来照耀漫漫长夜的,是韩愈;沉湎于无限好景,以山头胭脂作脸上胭脂的,是温飞卿、李商隐;而李长吉则是守在窗前,望着天,头晕了,脸苍白,眼睛里飞舞各种幻想……”“李长吉是一条在幽谷中采食百花酿成毒,毒死自己的蛇”……汪的报告当时惊艳了闻一多。

  “京派作家在进入社会接触现实之后,风格突然就变了。”杨早谈到从《老鲁》开始,汪曾祺开始用写实的笔调写社会中的小人物。“他进入文学写作的时候选择的美学风格,完全走的是现代派意识流,所以80年代意识流风行的时候,那已经是他几十年前玩过的。”杨早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的同事认为汪曾祺是一个“现代作家”,而杨早确认为他应当属于“当代作家”的行列,“我们很少见到一个人在现代文学里面崭露头角,在当代文学里面也能够绽放出光芒,这样的人几乎没有第二个。”这在杨早的眼中,也体现了汪曾祺的“贯穿性”。

  在汪曾祺去世后,“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成了他最常见的标签之一,而杨早认为这是一个错位的标签。他认为,士大夫需要有政治主张,对整个社会有一个比较有体系的看法,但汪曾祺和他的老师沈从文身上并没有这样的特质。

  而汪曾祺身上有非常强烈的现代的一面。他虽然接受了一部分传统文化的教育,但同时也接受过完整的西方教育,这一面是不太被重视、注意的。他身上的确有很强烈的传统文人气质,喜欢的东西大多也很传统,但是他骨子里是一个非常现代的作家,“他是‘五四的儿子’,而不是‘旧中国的儿子’,‘最后的士大夫’会遮蔽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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