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橙的暴力美学 = 粗野主义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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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韩国电影艺术家 Kogonada 首部电影作品《Columbus》（2017）到 Stanley Kubrick 名作《发条橙》（1971），探索混凝土建筑的荧幕叙事和象征性含义

距印第安纳波利斯以南64公里的哥伦布市是一个普通的美国乡间市镇，这块人口不到50000的土地看似不起眼，却是诸多现代主义建筑典作的所在之处，因而被称作“大草原上的雅典（Athens of the Prairie）”。

当地慈善家、柴油发动机大亨 J Irwin Miller 邀请一系列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建筑师设计建造了这些作品。自1954年起，由 Miller 创立的 Cummins 基金会聘请贝聿铭、Eliel Saarinen 及其子 Eero Saarinen、Kevin Roche 等建筑师设计了50余座公共建筑，其中包括学校、邮局及养老院——这便是哥伦布市如今坐拥7座美国国家历史地标的原因。

由 Eero Saarinen 设计的 North Christian Church 教堂出现在 Kogonada 执导电影《Columbus》（2017）中

由 James Stewart Polshek 设计的心理健康中心出现在 Kogonada 执导电影《Columbus》（2017）中

哥伦布市的建筑瑰宝也是韩国新晋电影艺术家、视频作家 Kogonada 首部电影作品《Columbus》（2017）的拍摄地和叙事线索。在2017年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展览“日式住宅：回顾1945年后的建筑与生活”（Japanese House: Architecture and Life after 1945）中，Kogonada 曾以三联屏装置作品致敬日本电影大师小津安二郎，捕捉其20世纪50至60年代作品中日式住宅的室内空间设计。在《Columbus》中，小津对 Kogonada 的影响亦在镜头语言中可见一斑，主角漫步于精确的构图内，探讨建筑和人生。

就像由著名建筑师 Louis Kahn 之子 Nathaniel Kahn 执导的自传式电影《我的建筑师：寻父之旅》（2003）所描绘的父子关系一样，《Columbus》主人公、由 John Cho 饰演的 Jin 与他的建筑师父亲也彼此疏离。电影中，Jin 的父亲在哥伦布市演讲时突然中风，为照顾病重的父亲，他从首尔飞至哥伦布市。在当地，Jin 遇到了图书管理员、建筑爱好者 Casey，同为亲子关系所困的二人开启了一段寻找建筑的旅程。

由 Eero Saarinen 设计的 J Irwin Miller House 出现在 Kogonada 执导电影《Columbus》（2017）中

由 Eero Saarinen 设计的欧文联合银行出现在 Kogonada 执导电影《Columbus》（2017）中

随着主人公友情的发展，Jin 逐渐跳脱父亲的学术视角，找到了另一种观察城市景观的方式。在 Casey 的引导下，二人一道参观了由建筑师 Eero Saarinen、Alexander Girard 和景观设计师 Dan Kiley 为 Miller 本人设计的住宅和花园——尽管这已让人印象深刻，是一系列建于20世纪60至70年代的公共建筑让 Jin 真正找回了对建筑的热情。由 James Stewart Polshek 主持设计的心理健康中心弃绝了中古设计柔和优雅的材质、色调和线条，用简单粗旷的混凝土在河流上建起一座桥梁式建筑。由 Eliot Noyes 设计的 Southside 初级中学则是一座粗野主义城堡，撼动人心却不喧兵夺主，展现了 Kogonada 在影片中运用建筑空间加强叙事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Columbus》虽然网罗了哥伦布市的许多建筑瑰宝，却也留下不少遗珠，譬如由 Robert Venturi 设计的消防站和 Richard Meier 设计的公立学校。

左滑查看由 Owen Luder 设计的 Trinity Square 停车场出现在 Mike Hodges 执导电影《Get Carter》（1971）中

由 Robert Rigg 主持设计、GLC 建筑团队合作完成的 Thamesmead Estate 出现在 Stanley Kubrick 执导电影《发条橙》（1971）中；在慢镜头下，Alex 与他的流氓朋友们行走于湖畔，身后是一家银行

与 Kogonada 细致入微的手法不同，Mike Hodges 在其执导电影《复仇威龙》（1971）中运用粗野建筑的方式显得更为直白。影片中，由 Michael Caine 饰演的黑道主人公决意为其兄弟报仇，而建筑师 Owen Luder 在英国 Gateshead 镇设计的 Trinity Square 多层停车场成为了剧情发展的重要背景。

《复仇威龙》是最早将粗野主义建筑化作意符，以之象征暴力与社会动荡的荧幕作品之一。一年后，Stanley Kubrick 颇具争议的《发条橙》（1972）加强了这种关联，影片自 Anthony Burgess 所著同名小说改编而来，主人公 Alex 是一位无恶不作的少年，伦敦格林尼治区 Thamesmead 地产的粗野主义建筑即为故事发生的重要背景。在《Militant Modernism》一书中，作者 Owen Hatherley 描述了《发条橙》对于公众认知的影响：Thamesmead 自此被普遍认作流氓团体作案场所，粗野主义建筑的声誉也因此受损，被动成为暴力的象征。在2006年一篇呼吁拆除 Thamesmead 的新闻报道中，标题便是“别让发条橙再度成为现实！”（No More Clockwork Orange!）

由 Robert Rigg 主持设计、GLC 建筑团队合作完成的 Thamesmead Estate 出现在 Stanley Kubrick 执导电影《发条橙》（1971）中，是主人公 Alex 与其流氓朋友的团体据点

由 Richard Sheppard 和 John Stallman 联合设计的布鲁内尔伦敦大学演讲厅出现在 Stanley Kubrick 执导电影《发条橙》（1971）中

而在 Kubrick 更早的一部作品《奇爱博士》（1964）中，著名布景设计师 Ken Adam 为电影创作了一间作战情报室。布景建于伦敦 Shepperton Studios，设计师以边长40米的地堡构造在房间上方形成巨大体量，呼应核战的压抑与荒谬。

此外，近年由 Ben Wheatley 执导的《摩天大楼》（2015）改编自 JG Ballard 所著同名小说，影片角色之一、建筑师 Anthony Royal 正是大楼的设计者。这幢40层公寓以高速电梯连接，由于各类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居民无需离开建筑，不同阶级的住户由此构成了一个微型社会。随着停电、邻里纠纷等一系列事件的恶化，公共资源抢占逐渐升级为暴力事件。片中摩天大楼的影像由电脑合成，或多或少借鉴了巴比肯住宅区的设计，部分室内拍摄则在邦戈一处废弃体育场内完成。

由 Ken Adam 为 Stanley Kubrick 执导电影《奇爱博士》（1964）设计的作战情报室

Ben Wheatley 执导电影《摩天大楼》（2015）电影截图

在一部分人看来，粗野主义建筑意味着暴力与动荡不安。但在粗野主义建筑众多的哥伦布市，人们不过是日复一日地过着平静的日子，正如《Columbus》中 Casey 所言：“说来你可能不信，这里的居民对建筑十分漠然。”当 Jin 询问她为何如此钟爱 Eero Saarinen 设计的 Irwin 联合银行时，她无以言表，却用手势在空气中比划出建筑为自己带来的感动。

文稿内容来自于

Wallpaper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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