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升的能源账单：英国生活成本危机或至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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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克莱卡5月30日公布的一项调查发现，高达四分之三英国中小企业担心生活成本危机、能源账单飙升和通胀上升将对其业务造成长期不利影响。

　　过去几个月，泰勒(Ken Taylor)开始不厌其烦地记账，他想知道自己花掉的每一分钱都去了哪儿。随着他位于英国北约克郡的房子要缴的天然气和电费不断上涨，他越来越感觉到精打细算的紧迫性。

　　72岁的泰勒每月从国家养老金和小额工作养老金一共收到1188英镑，上个月他的必需品支出是1096镑，还剩下92镑机动款，但他担心照眼下物价上涨趋势，用不了多久，就不再有足够的钱维持日常开销。

　　5月26日，英国财政大臣苏纳克(Rishi Sunak)宣布了价值150亿英镑的一揽子计划，包括每个家庭都将获得400英镑能源账单补贴，800万个低收入家庭将另外获得650英镑，享受冬季燃料补贴的养老金领取者额外发放300英镑，残疾福利领取者额外发放150英镑。

　　英国保守党政府应对能源价格飙升的最新举措规模之大，比在野党最初所期望的还要高。但是在慈善援助机构工作者苏格兰儿童贫困行动组预警系统项目经理麦基奇尼(Kirsty McKechnie)看来，这项慷慨的一揽子计划来得太晚，已经给低收入家庭造成了不必要的困难和压力。

　　苏纳克千呼万唤拿出的礼包是在能源监管机构Ofgem确认今年10月年度典型能源账单将在4月份上涨700英镑基础上再涨800英镑升至平均2800英镑后才推出的——这是一年前的两倍多，意味着将有五分之二英国家庭收入的10%以上用于支付能源账单。

　　智库经济和商业研究中心(CEBR)认可英国政府最新措施将帮助那些陷入困境的家庭应对生活成本危机，但如果2023年春季能源价格还不回落，可能需要政府推出进一步针对性支持。巴克莱卡(Barclaycard Payments)30日公布的一项调查发现，高达四分之三英国中小企业担心生活成本危机、能源账单飙升和通胀上升将对其业务造成长期不利影响。

　　“能源贫困”：越来越多家庭正被卷入

　　除了房子的每月固定开支，退休的泰勒还要采购自己和爱犬的食物。即使是对超市标价签不敏感的人，也不可能注意不到采购清单里那些熟悉的商品身价如何跳升——涨价速度比过去40年任何时候都要快，实际感知亦远远超过通货膨胀率9%的幅度。

　　他也少不了得为汽车加油，去探望住在另一个城市的孩子，并坚持作为新冠疫情两年多来可靠的社区志愿者，免费接送有需要的人前往医院看病。过去一年里，每升汽油涨了超过40便士，平均油价已突破每升1.70英镑，无情地加剧了这场影响到每个普通人的生活成本危机。

　　受这一轮能源价格推动的生活成本上升影响最严重的群体被公认是养老金领取者，他们通常只有固定收入，更缺乏应对家庭能源账单飙升的灵活性。

　　今年4月，国家养老金上涨3.1%达到9627英镑，而平均已接近2000英镑的能源年账单相当于这笔收入的20%。正常情况下，能源账单占到家庭收入超过10%即被视为“能源贫困”。

　　泰勒的境遇还算是稍好的，对英国1100多万养老金领取者尤其是很大一部分仅依赖国家养老金的人来说，显然难以承担这种幅度的能源价格上涨。

　　“我们真的很高兴看到财政大臣使用社会保障系统向低收入家庭提供现金，”麦基奇尼说，“然而这只是暂时的措施，有很多家庭已经由于能源价格飙升经历了一段时间生活费危机。这是一股还在上升的浪潮，卷入了越来越多家庭，而那些有孩子的低收入家庭更难应对高成本。”

　　一位有两个年幼孩子的单亲妈妈就曾向麦基奇尼所在机构寻求帮助，因为无力支付不断上涨的燃气费，她被迫自行切断了家中的天然气供应。

　　为穷人提供免费食物的食品银行也指出，有低收入家庭的父母关闭冰箱试图节省能源账单，导致孩子出现食物中毒症状；或是减少使用洗衣机，让孩子穿着脏衣服去上学……政府的一揽子援助计划本应更倾向于那些因通货膨胀导致生存危机的人。

　　5月29日公布的一项来自民调机构YouGov的单独研究发现，过去六个月里，有五分之二接受调查的英国人被迫减少或停止在服装、外出就餐、非必需品和外卖上的支出。

　　这场生活成本危机已不只是普通人的关切，受欢迎的独立电视台(ITV)肥皂剧《加冕街》演员布罗克尔班(Daniel Brocklebank)最近也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透露，他开始早睡，以此来省电省钱。

　　“还有谁发现自己睡得更早，这样就不用开灯了？”他这样问自己的追随者，并得到不少积极响应。

　　英国政府声称，目前正花费370亿英镑帮助人们度过这场生活成本危机，高于或类似于法国、德国、日本和意大利等国家。专注于燃料贫困的慈善机构“国家能源行动”首席执行官斯科勒(Adam Scorer)表示，财相的措施只是避免了最黑暗的结果，但数百万人仍将挣扎，能源危机远未结束；而生活成本将继续上涨，通货膨胀率预计今年晚些时候将达到10%，政府有必要在冬季前进行大规模、更有针对性的干预。

　　政府风向突转背后

　　在肯特郡开着一家复古茶馆的杰克逊(Steve Jackson)最近时常睡在店里地板上，以节省开车回家的汽油钱。自今年初生活成本危机降临以来，他的营业额已减少一半，甚至无力负担两名雇员并维持暖气。

　　现在，他手头只剩最后800英镑，不得不遣散两名员工，准备在接下来几个月里关闭难以为继的小茶馆。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政府的救济措施为时已晚。

　　苏纳克在上周的英国工业联合会(CBI)晚宴上，还承诺在秋季预算中将为企业减税。

　　“我们需要你投入更多，培训更多，创新更多。”他对台下的企业家们呼吁。

　　苏纳克也警告民众，由于物价上涨，接下来几个月将很艰难，政府会致力于降低家庭成本，但“不能假装这很容易”——因为任何政府都无法采取任何措施，可以让这些导致通胀的全球力量在一夜之间消失。

　　“但只要能采取行动，我们就会采取行动。”他信誓旦旦地承诺。

　　企业已毫不掩饰地抱怨政府本身正在助长他们最厌恶的“不确定性”。因为财政部为了筹措这笔额外的150亿英镑，除了继续扩大政府债务，还决定对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的利润在原先40%的税率基础上，再征收25%的一次性“意外之财税”，期望从中获得50亿英镑。

　　对保守党政府来说，这可是个罕见的政策大转弯。

　　率先支持征收暴利税的工党、自由民主党和苏格兰民族党都认为，石油和天然气公司不应该从俄乌战争造成的高油价中获得超额利润。壳牌今年前三个月实现了创纪录的70亿英镑利润；英国石油公司收入50亿英镑，也创下10年来最高水平。预计这两家石油巨头今年可从油气价格飙升中获得约400亿英镑总利润。

　　早在今年1月，工党就提议对它们提高10个百分点征税，以筹集20亿英镑用于补贴低收入家庭能源账单。

　　保守党政府最初拒绝的理由是这不符合“保守”的理念，将破坏投资环境。至于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改弦更张，苏纳克的解释是政府等待能源监管机构Ofgem的最新预测结果来判定该采取何等措施。而一些反对党议员则宁可相信这是唐宁街为了摆脱公众对疫情期间首相府破坏封闭政策搞出“派对门”丑闻的关注。

　　即便在保守党内部，也不乏本党议员批评这笔新开支计划进一步推高国债，是“向社会主义者扔红肉”；但苏纳克坚称，他仍是财政保守派，希望负责任地管理国库。

　　作为新一揽子措施的组成部分，油气公司可以要求对投资进行税收减免——每投资1英镑，即可获得价值91便士的税收减免。即便如此，壳牌仍表示，政府对其征收暴利税“对未来几年北海石油和天然气投资环境造成不确定性”，将不利于在英国推进并对可再生能源系统进行大量投资。

　　绿党上议院议员琼斯(Jenny Jones)说，政府是接受了一个好主意，却执行得很糟糕，没能通过更快扩大廉价可再生能源和为房屋提供绝缘等措施来降低未来能源账单的成本，而是向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提供巨大的税收折扣，让它们继续投资于化石燃料。

　　批评人士警告，如果北海的油气公司利用新规则将利润抵销投资，英国政府将只能筹集到原计划50亿英镑中的一小部分。

　　而财政部迄今尚未计算出，如油气运营商未来三年申请额外投资补贴，预计中的50亿英镑税收可能损失多少？

　　智库财政研究所(IFS)所长约翰逊(Paul Johnson)警告，英政府明年可能会面临压力，被要求再次帮助家庭解决能源账单飙升问题。该机构预计，能源账单至少将持续上涨到2023年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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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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