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网—应急科普：在体验中学会生存

一场无情的灾难使得原本默默无闻的四川省北川县安县桑枣中学顷刻间成为令人刮目相看的典范——“5·12”汶川大地震来临时，毗邻重灾区的这所中学无一伤亡。当地震波来临时，老师让学生们趴在桌下，学生们趴了下去；随即，老师将教室前后门打开；当地震第一波刚过，老师带领学生们即刻冲出教室，全校2200多名学生与上百名老师，从不同的教学楼冲到操场，并以班级为阵列站好，用时仅1分36秒。

“应急科普在这一时刻凸显其成效。因为从2005年开始，这所普通农村初级中学每学期都组织紧急疏散演习。”日前，中国科普研究所研究员翟立原在“应急科普模式”专题研讨会上描述的这个场景惊险而又发人深思。

在体验中学会生存

我国是世界上受自然灾害影响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气象、海洋、洪水、地震等灾害不仅种类多，而且发生频率高。从社会角度看，生产事故、交通事故、卫生和传染病突发事件以及社会矛盾引发的危机等时有发生。

应急科普是指，为提高社会公众和青少年应对社会突发事件及处置自然灾害能力，而开展的相关科学技术普及、传播和教育。“可以说，上述应对和处置能力的强弱，直接反映了公众或青少年科学素质的高低。”翟立原直言不讳。

针对广大公众和青少年的应急科普，已越来越显示出其重要意义和现实意义。汶川大地震后的救援启示和即将迎来的北京奥运会的应急预案，都使各级政府、社会团体和各界群体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直倡导其成员国实施“终身学习”这一原则。在由富尔等人所著的经典著作《学会生存》中即贯穿着这一思想：“无论人类是自觉地、还是不自觉地这样做，他们总是终身不断地学习和训练他们自己。这种学习和训练主要是通过周围环境的影响，通过亲身经历改变他们的行为、他们的人生观和他们的知识内容。”

体验，意味着亲身经历或通过实践来认识周围的事物。而体验教育，则是通过科学的设计，使学习者有意识地亲历与自身生活环境、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实践教育。

翟立原认为：“应该说，从人类个体的自发体验上升为社会群体有目的的‘体验教育’，是人类社会的一大进步。而尝试运用科学技术知识、技能和方法去应对社会突发事件和自然灾难，这样的体验无疑是科普特别是应急科普培养公众和青少年相关科学素质的最有效手段。”

仅有知识和概念还不够

就应急科普而言，由于其是为提高社会公众和青少年应对社会突发事件及处置自然灾害能力而开展的相关科学技术普及、传播和教育，因而相应的体验很难是真实情景的亲历。所以，应急科普中体验的实质是“模拟情景式”学习。

2002年，翟立原在加拿大多伦多一所中学访问，恰逢学校一年一度的消防演练。当刺耳的火警铃声响彻校园的时候，中学生们迅速地撤离了教室、体育馆、阅览室和文艺厅，来到教学楼后的小广场上。

“我们这些来访的嘉宾，也随着陪同的校长一起沿消防楼梯快速‘逃生’到楼外。看着停在楼旁的消防车和正在紧张作业的消防人员，以及在教学楼前小广场上列队集合清点人数的小学生们，校长告诉我们，类似消防演练这样的有关伤害预防的科学知识、技能和态度的学习与体验，是加拿大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重要的一课。”翟立原回忆起当年访问时的情景。

加拿大政府和社会各界认为，伤害预防是构成中小学生健康生活理念的基本因素之一。在这些领域里减少孩子所受伤害的教育是非常关键的。相关的科学知识和技能将用来保障孩子的安全，减少其在家庭、学校以及社会可能遇到的危险。

中国气象学会高级工程师林芳曜也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去年7月下旬的一天，在宁夏通湖草原中国气象学会夏令营营地，一场雷电气象灾害应急演练拉开了序幕。总指挥通知营员们不要惊慌，目前正在野外，面对已来临的一场雷雨，可以到前方千米外的一座蒙古包躲避。这时，一些危险的场景也出现了：几位营员高声喊:“打雷了，快跑啊”，并大步向前跑；一些营员拿出金属雨伞，撑开避雨；几位营员手机响起，营员接听手机（由老师拨打）；一些营员相互拉手、搭肩，紧靠在一起；个别营员在树下避雨；几个营员跑到高处……当演练结束总指挥点评指出上述6个错误，并重申正确的防御雷电的方法时，营员们感到自己对气象灾害的应急处置能力有了明显提高。

“只有科学知识是不够的，在学生的人身安全与幸福遇到威胁时，他们需要必要的技能对形势作出正确反应。生活技能例如自信、观察、自我保护和行动技巧，以及科学决策等将帮助他们对形势作出有效的反应。”翟立原总结说。

翟立原指出，应急科普中的“情景式”学习和体验无疑具有以下功效：首先，它以逼真的场景使人亲历火灾、地震等突发事件和自然灾害过程，有益于培养公众对灾难的心理承受能力；其次，它有助于学习和体验者尝试锻炼自己在灾难来临之际的科学决策和行动能力，包括运用科学知识和方法进行判断，自救、救人和逃生的行动技能等；第三，它可以使公众通过应对灾难的反思，更深刻地理解人与自然、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的相互关系。

也正因为应急科普上述不可替代的功效，2008年6月，北京市科委和北京市地震局联合出台的《北京市防震减灾科普教育基地申报和认定管理办法》规定，防震减灾科普教育基地，每年最少开放250天，以满足公众体验的需求。

突破教育瓶颈

谈到应急科普开展的难点，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科学学院副院长赵孟营教授认为：“由于多年的应试教育，不单是未成年人，包括很多大学生在面临紧急情况时的素质和能力都很差。他们没有应急避险意识，不知道什么是应急避险的正当行为；不懂得预防危险；更从来没有在模拟的灾难场景中尝试自救与互救。”

“在美国，很多黄色的校车一大早就会停在科技馆和博物馆门口。学生当天的课程就在那些科普场馆里进行。”赵孟营说，“现在我国的基础教育绝大多数还是把学生放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学习，基础教育中的课外活动是一个薄弱环节，而应急科普的体验性活动则更为薄弱，这是不利于社会发展的。”

此次的汶川大地震带来了血的教训，这之后，很多地区的中小学和社区也意识到应急科普所具有的真正价值，并开展了相关的应急知识普及和地震、火灾、雷电等模拟的场景训练。

在北京望京街道社区安全教育中心，在江苏张家港社区安全健康中心，在贵阳消防博物馆，很多社区居民、青少年在心肺复苏模拟练习设施前认真训练。一位中年居民说得好：“说实在的，练这个真不一定用得上，但用上了就能救人一命，所以我一定要学会它。”

但是，翟立原提醒，应急科普不应是“一时之热”。运用知识，经过练习达到会操作水平称为具备技能；在具备技能的基础上再经过反复练习达到完善化和自动化程度，称为技能熟练或掌握技巧。考虑到要应对的是突发事件和自然灾难，在瞬间就要形成科学决策并行动，因而人们不仅需具备与自身行动相关的技能，更需要技能熟练或掌握技巧。

“不要在灾难发生之后才会想到应急科普的作用。当下一次灾难来临，当桑枣中学的典范成为习以为常，更多的生命在危难中得以生存，那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这也正是社会和民众在应急科普中真正得到的财富。”翟立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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