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经》智慧在生活中的运用 || 悟性思维的运用

发布时间:2024-12-17 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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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因为那些问题,而事先做一些价值判断,贴一些标签,然后给自己的情绪,带来各种负担。在这些情绪负担下,那就真成了问题了。往往你放下二元对立思维,放下那些价值判断、标签,很坦然地去面对那些问题,你自己会有创造性的应对方案。

——明海大和尚

(2023 年 7 月 24 日于文殊阁)

第三点,属于悟性思维的运用,这就落在运用上了。其实中场休息以后,我多少也提到了一些。悟性思维的运用,这来自我出家以后的感受和体会。出家以后,我们经常要接待很多信徒,这些信徒们也跟你们一样,会提出很多问题。有的人提的问题很具体,涉及到他的职业、工作领域等专业知识。最早的时候,我确实很害怕、很担心,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业范围,有很多专业知识我不懂啊。比如有人问身体的问题,那属于医学。后来,我的体会是什么呢?诶,这时候,让自己的心,也是进入到悟性思维,不想,不要想我应该怎么回答他。我不想,我不预备着几套方案,也没有。只需要有一种想帮助他的愿望。于是经常就会发生,他问完了,我给他的建议,也就出来了。我把这个体会,在此分享给大家。

在《六祖坛经》里面,其实它也有讲到,我们的自性,具足万法。回到前面讲的,你心里的问题,答案都在你心里。包括你生活中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的答案,也都在你心里。我们需要的是什么呢?需要的是不要因为那些问题,而事先做一些价值判断,贴一些标签,然后给自己的情绪,带来各种负担。在这些情绪负担下,那就真成了问题了。往往你放下二元对立思维,放下那些价值判断、标签,很坦然地去面对那些问题,你自己会有创造性的应对方案。

我们的人生,很多人都会经历“屋漏偏逢连夜雨”。你们还年轻,大概还没有;岁数大一点的人,基本都会有那种经历。以在家人来说,在单位里的工作遇到问题,这时候老母亲又生病了,然后孩子学习又怎么了,就是反复、同时面对各种挑战,危机四伏。禅呢,就是在这时候(笑),让我们把平时适应的舒适区域、舒适度完全打破,然后在混乱、无序中找到你自己的道路。因为你原本的那些秩序,其实都是一些思维、个人价值观构建的,你躲在自己那些思维、价值观构建的所谓安全屋内,觉得很安全;其实,不说别的,“无常”经常会告诉我们,你那个“安全屋”,非常脆弱,吹弹立破,不堪一击。

所以最后希望,大家在学了《六祖坛经》以后,能够有一种自信,有一种勇敢,最大的勇敢是什么?不是去面对豺狼虎豹,而是面对人生的困境、考验、危机——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可能同时身体又不行了,生病了,内外交困,人生危机四伏,就跟戏剧一样,在那种时候,你还能保持“不想之想”,勇敢地去走,那么你才会有真正的力量。

我今天先简单讲到这里,剩下的时间,还是用来回答你们的问题吧。(众鼓掌)

学员 1:师父您好。我的问题是,我已经毕业工作六年了,然后我现在放弃了之前做了五年的工作,换到了一个全新的职业上,我虽然内心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但是在做这件新的事情的时候,内心还是感觉力量不充足。请问师父,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就像您说的,去静坐,然后去参话头?

明海大和尚:你应该去享受你内心的不安定,享受这个新的工作给你带来的冲击。你换工作,不就是想要这样吗?

学员 1:对,是的。

明海大和尚:那就好了,那就没问题了,你换工作就是要去体验一种不确定性给你带来的压力,然后你看看你在这种压力下,还能不能泰然自若,应付自如。没有问题,你肯定能应付自如。

学员 1:谢谢师父。(众鼓掌)

学员 2:这个问题可能有点造次。大和尚出家的时候,想过要当大和尚吗?

明海大和尚:真的没想过。(众笑)

学员 2:所以,可不可以把“不想之想”,理解为一种随缘?

明海大和尚:你把“不想之想”理解为随缘,这个回答,有点像神会对惠能大师“吾有一物,无头无尾······”这个问题的回答,惠能大师后来把神会呵斥了一顿,这家伙······(众笑,鼓掌)惠能大师说“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茅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只能成个知解宗徒,这还远远不够。把茅盖头,是指当住持,因为古代当住持跟现代不一样,现在这个庙是我师父修好的,古人是开悟以后,成道了,他也没有想着去搞什么、当什么,他就是去山里自己住。住在山里,有时候遇到有人修行上有困惑,跑到山里来找他,他指点一下。很快传遍全国,说赵县县城东,有个老头很厉害,后来人们就都来了。人多了以后要有地方住啊,所以砍一些树,弄一些茅草,搭一个棚子。虚云老和尚就这样,很多人跟着他,没办法,那就造屋子,把茅盖头。住得简单,茅棚么,这就成了寺院了。并不是说现成的有个寺院,他去升座。我呢,老和尚把寺院建好了,我是坐享现成。你刚才用“随缘”这样的词,去注解我说的“不想之想”,令我很失望。(众笑)

刚才你问,出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当住持。还真是没有想过,不仅没有想过,而且后来师父让我当的时候,我感觉末日临头。(众笑)那种感觉啊,我当时冒出一个想法,就像判了我死刑一样。当时真是那样想的。但是,好在佛门的伦理,对我们还是有约束的,师命难违,所以硬着头皮,像死刑也要上啊。然后也有另外一种感受,就像我不会游泳,但是师父把我扔到水里。后来,我把这个比喻又进一步地残酷化了,因为像大家这次见过的明影法师、明基法师等,原来都是柏林寺的,后来师父又到别处去建道场,把他们都调走了,我说就像不仅把我扔到水里,而且把我的胳膊也砍了。(众笑)我只能用两条腿,让自己浮着,这种感觉。那时是那样的,好几年,在那种情绪里面。

介绍这个过程,我是想说禅宗培养人,其教育方法的特殊性。如果你们在这里做义工,可能明无法师会问,你擅长什么?我擅长电脑。好,你去操作电脑。你说我擅长摄影。好,你去照相吧。如果对你不使用禅的培养方法,一般是你擅长什么,就让你做什么。禅的教育方法,不是这种。问你会不会拍照?我没碰过相机,我可不会。好,就你拍。你会不会做饭?不会。不会,那就你去做饭。禅的教育方法是这种。当然,你说不会开飞机。那这种情况还是要考虑的,不会让你直接上去开。其实我们的人生也是这样,你经常会面临你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从来没有遭遇过的境况,那么,用禅的方法去面对,就可以了。

学员 3:顶礼师父。我想听您从佛法角度,开解一下我的强迫症。初中的某一天,本来我特别悠闲地读着一本书,在读一句话的时候,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强迫,觉得这句话看漏了字,我就回去再读了一遍。从那天开始,干很多事情都会强迫。比如说,在后来的考试中读卷子,老觉得自己看错了,然后又会倒回去看;比如说关门锁门,还会回头将门把手使劲地掰来掰去,差点把门把手掰折那种。从十几岁到现在,我已经三十岁了,就一直很强迫。我觉得这十几年间,有时候觉得心里一直很紧绷,所以想······

明海大和尚:你家是在哪儿住啊?

学员 3:河北衡水。

明海大和尚:衡水市吗?

学员 3:对。

明海大和尚:你坐下。我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太难,你多做一些农活、园艺活,种菜或者种花种草。

学员 3:我特别喜欢做园艺,经常种花种草,但是我在种花种草的过程中也很强迫。比如说,我浇完花之后,要走了,还是会回来再看,有没有漏掉哪盆花没有浇水。然后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病,再后来,就产生了一种对抗,老是觉得头脑中有两个小人儿辩论一样,一个是要自己回去看,一个是你这样做就是神经病,你不应该回去看,一直打架。

明海大和尚:是这样啊,你可以把种花种草,当成一个修行。就是说你除了打理它们,还要每天都去观察那些花草的变化。它们长大了,它们开花了,它们枯了,它们落了······每天都去观察它那种新生命的变化。诶,这样,你慢慢就会好。不仅仅是简单地种花,还要观察它的变化。

学员 3:感恩师父。

学员 4:顶礼法师。我也有一个一直以来很想解决的问题,就是好像无法将自己所知道的,给做到。我的问题,就是如何做到知行合一吧。

明海大和尚:你现在感觉最难做到的是什么?

学员 4:早睡早起。(众笑)

明海大和尚:你们觉得这个难做到吗?

众学员:难。

明海大和尚:其实,最难做到的并不是早起,最难做到的是,你晚睡了,还想早起。(众笑,鼓掌)那么,下来我要问了,你为什么晚睡?就不说了哈,请坐。

学员 4:谢谢法师。

学员 5:感谢大和尚。我是之前工作了九年,去年辞职了,然后我又回到学校读书。我现在的研究方向跟文化心理学相关,所以刚才大和尚讲到东方文化、西方文化,左脑、右脑,我就想问大和尚一个困扰我的问题,就是心和脑,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关系?这跟我的写作也有关系,我也在思考这些问题。

明海大和尚:嗯,好。

学员 5: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说既然悟性思维这么重要,我们怎么去找到呢?它是由我们心性本体产生的呢,还是我们的大脑产生,还是我们大脑这种高级思维能力和我们心本体的这种觉性,它们结合产生的?

明海大和尚:你管他怎么产生的,反正它能产生。(众笑)然后,你前面那个问题,现在有一门科学叫心脑科学,研究心脑关系。这个心脑关系,确实很值得关注。以前通常我们认为,大脑才是思维的器官,人的思维跟心脏没有关系。但是中国传统文化,比如中医讲的心,它的范围其实更广一点,它是一个组,由多种器官、组织等组成。其实人的思维活动、精神活动,跟这些都有关系,不是那么简单。比如说,现在有换心脏的手术,我就碰到过中国第一个做换心脏手术的大夫亲传的学生,他跟我讲,他的老师给一个人换心脏,有个奇怪的现象,这个人换了心脏以后,他的性格完全变了,变成所换心脏那个人的样子了。所以这些,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再比如,通常我们说,人的记忆力和大脑才有关系,如果你大脑受伤,会影响记忆力。那肯定的,大脑是一个载体,但是不完全是这样的,人的记忆力和思维的敏捷,有时候跟心脏、脾脏都有关系,不是简单地只是跟大脑有关系。所以,这是一个进行中的学科,让我在几分钟之内,回答这个学科的问题,我还真是不会。所以现在,我只是请大家注意,我们可以在生活里,来运用跟我们在学校里所接受的教育不太一样的,禅的这种独特的悟性思维的智慧。

学员 5:感谢大和尚。(众鼓掌)

学员 6:顶礼大和尚,您刚刚说有些自己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可以先把这个问题放下,然后答案就会自动呈现出来,或者这个问题它就会自动地消解掉。那么关于您这个开示,我有两个疑问:第一个就是,当我把这个问题放下之后,这个答案呈现出来,或者这个问题消解掉,得等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态度,就是自己不再参与进去,任由其他的缘来发展它?第二个问题就是,《易经》讲,“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那么,这个寂然不动,也相当于您说的把问题放下的这个状态,那么在这种状态下,我借用《易经》做一个占卜,那么这个卦词,是否可以作为我的一个指引?或者说我需不需要依靠这种占卜作为指引?我的问题就是这些,谢谢。

明海大和尚:你问答案什么时候会出现,它什么时候来敲你的门,你有这种想法,它就不会出现。(众笑,鼓掌)你能放下之前二元对立的那些思维,同时忘掉“什么时候答案会出现”这个问题,以及放下这个问题引起的各种焦虑,真真的,让你内心澄明,这时候,水清鱼现,问题的答案会出来。那么你这样问,提醒我了,当你们在生活中遇到“应该这样还是那样”的问题,倒是可以运用这个方法。我在一些书上,看到历史上确实也有一些修行人,就用这种方法来做决定。他让自己的心,归于无念,然后问自己那个问题。突然,不经过思维,一个选择会跳出来。这个选择,经常非常契合他的目标。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挺复杂的,你是搞这个的吧?占卜嘛。

学员 6:我不是搞这个的,但是我看了一些儒家的经典。

明海大和尚:那么儒家,这个《周易》,它有一些普适的原理,确实也是那样,就是在无念中,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但是往深里说,你看《六祖坛经》里说,有很多开了悟的禅师,都要找惠能大师来印证。所以,我前面给你们讲的“不想之想”,这是一个很粗线条的说法。如果你自己经常可以进入那种无念的“不想之想”,认为它是真实的,它就是到家了,那有可能会错。

因为,可能你觉得你心里没有其他念头,但其实是你的心很粗,觉察不到内心潜伏的各种妄想。这时候你认为的“无念”,只是一个幻想,它并不一定真实。还有一种情况,那种状态只是一种内心的高度专注。这里关键就是,能不能够在“于第一义而不动”的同时,“能善分别诸法相”。这个分别就不是我们普通的分别心下的分别,它是一种“照”,一种呈现。所以,“不思善,不思恶”,并不等于不知善、不知恶。千万别弄错,我们要知善,也要知恶。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们要尽收眼底,但是内心又能不动。惠能大师说的惠明原来的思善思恶,那个“思”,背后有一种取舍、追逐,以及一些情绪。比如,对善我们就是热爱的,对恶就是憎恨的,这些情绪,其实不利于我们彻底认识善和恶的真相。所以,不思善,不思恶,但是要知善,知恶。再问一个问题,我们就下课吧。

学员 7:我想问的是,我现在因为年龄和工作原因,必须要跟母亲住在一起,但是母亲是一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人,而且在催婚。催婚这事,我知道在县城这个环境里,大家的思维还是不能接受我的不婚主义,去大城市就好了。但是去大城市,你有能力才能去,我可能要考一些东西,需要积累。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突破的是,只要看到我母亲,我母亲跟我说话,我心率就变了,就是我会很心慌、很难受,没有办法用平常心去面对。这样的话,它又导致我学习效率降低,影响我去大城市的准备工作。所以,我想知道,面对母亲说的一些甚至是难听、伤害的话,我怎么能不动摇我的心情,引发情绪,我继续沉浸在我的学习,或者其他的事情里就好了?

明海大和尚:现在很多年轻人,对婚姻有一种惧怕。这有多种原因,有外在的社会原因,可能也有我们这一代人,内心对面对、走入婚姻,会给我们带来各种挑战和压力的一种惧怕。所以,如果从批评的角度,这是一种软弱。那么这种软弱,以及伴随而来的选择,可能会让我们的人生,发生一种改变,因为本来我们要成家,为人妻,为人母,有这样一个过程。就像是一棵树的生长,本来要分枝分叉,继续发展一样。但在这种选择之下,有可能就会中断,或者是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所以,社会上可能会出现一种人,你是人父吗?不是。你是人子吗?以承担起人子的责任来说,也不是。既不是,又不是。比如说,可能有一位男士,他都五十多岁了,但他在性格上,还像一个小男孩;可能有一位女士,她都五十多岁了,但是她在性格上,并没有成长出那种母性,她可能还是个小女孩。

可能社会上会有这种现象。这里我并不是在讲你,只是在讲这种现象。因为我不知道,你们有的是婚姻的机缘老是不对,是吧?但是我相信这种机缘,它也是相对的,还是跟我们自己的观念有关。

当然我在这里这么讲,并没有对你劝婚的意思,没有跟你妈妈在同一个立场,不是那个意思。所以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我了。怎么办呢?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好吧?(众笑,鼓掌)

好,谢谢大家。

(本文摘自明海大和尚在 2023 年度柏林禅寺生活禅夏季研修班上的主题系列讲座开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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