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 | 宋冬 重现废旧物的价值
旧物改造的艺术,实现生活与环保的双重价值。 #生活乐趣# #生活艺术# #生活美学设计# #生活场景布置#
艺术家宋东
和艺术家宋冬聊天,会被他描述的生活场景吸引着越走越远,等回过神来试图捡起刚才在聊的主题时,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深陷他虚实交杂的哲学思辨里。
这与他的作品很像。从北京拆迁胡同里捡回去的废旧门窗框、房梁,重新搭建变成2011年威尼斯当代艺术双年展里的“宋冬馆:大杂院”,现在正作为外滩美术馆“宋冬:不知天命”展览的一部分展出。双年展通常都是以国家为单位设置展馆,而那一次他以艺术家命名,里面放置其他人的作品。“我在大杂院成长起来,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们家炒着菜,突然发现没酱油了,但这火不能关啊,于是我就被派去隔壁邻居家找阿姨借,回来把菜给炒完。”他在接受专访时说:“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生活特别有意思。 别人作品可以进入我的作品,不但没有成为干扰,反而恰恰成为合作,让它有了活的因素。”
宋东 《穷人的智慧:宋东馆》
在物资贫乏的时代里,胡同里平民百姓的生活随时随地迸发着智慧火花。在屋顶搭一座鸽子笼,也可以堆杂物、甚至住人;院子里有棵树,可以围着树再多建出一间卧室,人与植物共生;在《物尽其用》里,宋冬母亲回忆,骑着三轮车去各处捡几车旧砖头回家,自己动手砌出厨房的墙。
这些“穷人的智慧”是宋冬作品中最吸引人的部分,也是他从2005年开始陆续进行创作的主题,并且将概念延伸。“每个人都可能是穷人,不只是物质财富的穷,还有精神上的。有的人才思泉涌,有的人枯竭了,有的人甚至不要自己的生命,”他说,“穷其实是某种困境。”
在宋冬位于北京昌平的工作室小院子里,堆着从各处收集来的废旧木条、门窗框,连客厅的沙发、桌椅都是旧货市场淘来的。仔细看看,那椅套还是用旧T恤做的,单人沙发靠枕枕套上赫然缀着白色牛仔裤上的纽扣。这些可能都是出自宋冬夫人、艺术家尹秀珍之手,可以被当做艺术品,但更多的时候显然只是在生活中常见的旧物改造。
宋东 《穷人的智慧:与灾难共生》
宋冬在每次采访时几乎都会强调自己做的不是“旧物改造”。“昨天我拿这个纸袋随便折了下当做垃圾桶,这是旧物改造,是日常化的东西。这在生活中都不是事儿,我们家这些太多了。”他转身拿起脚边的纸袋举例子说,“而作品并不是着眼于此,讲的是被忽略的物品价值,我们应该对它们有重新认识。”
比如说,在2015年年底佩斯画廊展出的新作系列”剩余价值”中,他把很多从胡同拆迁出来的废旧窗框重新拼凑装配成色彩活泼、几何形状多样的封闭盒状装置。艺术家觉得窗子这种东西本身很有意思,生活中有着重大作用,大家日常起居离不开它,可往往并不会特别在意窗子本身的样式、材质。而当他将这些就在眼前却常常被视而不见的东西转换形态、功能之后,人们注视窗子的目光也变得不太一样。 原来它们这么好看。
宋东《镜厅》
物尽其用
对旧物的认识转变,从2005年宋冬和母亲合作“物尽其用”开始。在那之前,他是个活跃的观念艺术家,擅长运用各种各样的手法关注生活里不常被人注意到的事情,用墨汁在水里写字、趴在天安门地面上哈气成冰,唯独没有发现母亲一辈子在家中囤积旧物有什么价值。既然没用,那就应该扔掉。
从物质贫乏、生活动荡的年代里过来的母亲,养成跟同辈人相似的生活习惯,省吃俭用。它根深蒂固,即便在儿女成人独立、商品经济发达之后,依然努力收集所有手头的物件以备后用。那些东西被精细地塞满家中柜橱、角落、 防空洞、储藏室,拿到画廊空间展出时,所有观众都不免震动于它们体量之巨大。上万件破旧残缺或者未使用过的日常用品,成堆的肥皂、布匹、瓷器、花盆、餐盒、热水壶、 旧电视机,旧鞋子、衣裤、被子、线头。它们不是垃圾,却早已失去使用价值。展览可能是它们最后一次发挥作用——当然这一次却是异乎寻常得重要。
宋冬母亲的日常生活几乎被这些充满情感价值的旧物所淹没,其中包括一堆没能挽救丈夫生命的药、几件丈夫亲手改造的小家具。从她的孤独中,可以窥探几代中国人的生活。“物尽其用”后来获得了大量关注,十几年来一直在海外巡展,凭无尽细节勾起每一位观众内心深处的记忆与共鸣。
宋东“剩余价值”系列展览
每一次展览前的两个礼拜都成了家庭聚会,宋冬带着家人去拆箱、整理、记录。大家一起根据每件旧物来回忆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而那旧物是那么得多,以至于每次都会有新的发现。“从一堆工具里发现了父亲生前亲手做的卷烟器,我们就感慨下这小物件有几十年没见了,当年爸爸手艺多么好。”他说,其实这是一件活的作品,因为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全整理完成,“可能这辈子都整理不完。”
“‘物尽其用’让我反思很多。这些东西我过去一直都跟它们生活在一起,但没觉得有什么价值,根本没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宋冬说,“但在做展览过程中跟母亲一次次地谈话,我的认识也发生了巨大转变。过去我总认为那些是垃圾,总要扔,但我妈觉得有用,舍不得扔。当时存了多少年的茶叶根,每次喝完茶都晒干留下来做枕头的,我全给扔了,现在觉得很可惜。艺术跟生活的关系正是通过自己的生活变化而体会到。”
尤其是今天这个世界,他说,每个人天天都在摸手机,但其实关注的都只是手机里面的内容,而忘记了触摸本身的感觉。而他所做的“穷人的智慧”、“剩余价值”系列,都是从这个被忽略价值的角度出发,希望带给大家认识层面的启发。
宋东“剩余价值”系列展览
五十不知天命
1966年出生的宋冬,今年刚满五十岁。他做了五十个瓷娃娃放在外滩美术馆顶层空间,分别代表他过去所做的事情,出生、荡秋千、“印水”、举着小旗子参加“超市”展,作品被命名为《五十不知天命》。
“五十年我对世界有着懵懵懂懂的认识,并不知天命。”他用七个字来作为这场迄今最大规模个展的“引字”,引领思考和追问,“镜、影、言、觉、历、我、明”,囊括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至今创作的一系列代表性录像、装置、绘画作品。 甚至整个建筑外墙面都被艺术家利用起来,使用LED灯勾勒出美术馆的建筑轮廓以及测量尺寸,在这幢历史建筑之上还原其“设计草图”的意象。“但每一层空间里的作品都只是追问,并不是回答,是在不确定当中的草图。我们一直想得到人生的结果,但其实一直都在打草稿。”
宋东《五十不知天命》
而他的人生“草稿”也确有其事。从1995年开始直到现在,宋冬每晚都要用毛笔沾着水在一块扁形石头上书写当天感悟,如果在外地就在洗漱台用手指沾水写。感想多的时候要覆盖好多遍,也有很多情况是“今日无事可记”。他立了遗嘱,等过世之后要把自己的骨灰放在这块石头上让风吹走。“因为除了这上面的东西之外,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附在石头表面的是他经年累月的感受,和肉身幻化的骨灰。
2016年,他又把这个“水写日记”的想法往前推了一步。人们可以在这次展览中“言”的部分可以找到位于独立房间当中的一块石碑,上面空无一字,内部装有发热装置。任何观众都可以用毛笔沾水在上面书写作画,水汽很快蒸发,所以很快就又成为“无字碑”。“就像是《西游记》唐僧第一次取经,都是无字的假经,也许那才是真经。”他说。
宋东《无字经》
五十岁这年,不知天命的宋冬却好像找到了“我”。他做的那些陶瓷娃娃,混合了自己的面相和一只小时候玩过的木头玩偶的样貌——而那是他曾经一度以为找到的自我。
这段故事要从他二十岁那年说起。作为首都师范大学油画专业的学生,宋冬去陕北采风,在一座庙里找大师解签。大师说,小伙子你还没有找到“我”是谁,然后用牛车打比方。“你能摸得着的身体是那车,让身体动起来的能量是那牛,大脑是赶车的人控制行动,但还有一个坐车的人,那个才是真正的‘我’。”他从那之后就一直在思索坐车的人到底是谁。
十二年后,彼时已经在艺术圈小有名气的宋冬在家里找东西,发现一只小时候的玩偶。“看到立刻愣住了,这就是‘我’啊!”他想起小时候不愿意去幼儿园,被妈妈反锁在家,于是成天跟这个娃娃扮演电影角色玩。比如模仿战争电影里的情节,边说“把密电码交出来!”边把它吊起来狠狠抽打。“原来我一直都在跟自我对话,重新见到特别喜欢,于是就带着它到处旅行、看展览。”他说。
宋东《三十不立》
后来,他把玩偶交给母亲,请她帮忙做点新衣裳,也算是代替自己与她陪伴。2009年母亲因为意外突然去世,悲痛欲绝的宋冬想到把玩偶烧掉,可怎么都找不到。“我把 ‘我’丢了。”他后来想想,很可能藏在“物尽其用”那堆杂物中被运出国了。
玩偶的形象被宋冬加以变形,用油画的方法画在陶瓷胚子上,保留了当年玩旧的痕迹,融入自己小时候略微胖一些的相貌特征。而这个系列未来也可能会不断地发展,“因为不知天命的状态要持续很长时间,很多时候我们是悟后迷的状态,以为自己找到了。”
他说。“一十无忧,二十不羁,三十不立,四十有惑,五十不知天命”,他把《论语》中的经典语句反转变化,做成灯立在黄浦江边。他说,瓷娃娃中有一只很特殊,它骑着没有轮子的自行车,看起来像是骑在牛背上:于是“我”既是赶牛车的人、又是坐牛车的人。这表达某种希望:“我找到了‘我’”。
宋东 不知天命 展览
上海 外滩美术馆 展览至2017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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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Mona Qian
摄影 | 宫
编辑| 韩见 Han Jian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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