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生活，也是真正的生活——这才是《公开的秘密》的秘密

(艾丽丝·门罗，生于1931年，现年93岁，2013年获得诺比尔文学家，有“短篇女王”之称。PS，与我外婆年纪相仿，跟我外婆长得好像呀。可惜外婆已经不在了，遗憾都是外婆不识字。）

读门罗的小说，是需要点勇气的，更需要点耐心。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时空的失控中，在虚虚实实之间徘徊盘旋。她的文字朴实到甚至平平无奇，笔下的人物没有大开大合的悲欢离合，都是平凡生活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的故事，但一旦读下去却又欲罢不能，这就是门罗的魅力，一个擅长操控时间的非线性叙事短篇女王。

艾丽斯·门罗，生于1931年，现年93岁，至今还在写作。20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她的小说大多是以她的家乡加拿大安大略省休伦县为背景。譬如《公开的秘密》一书都是讲述休伦县卡斯泰尔斯的小人物的生活与命运。

《公开的秘密》：关于女性以及她们的爱情、婚姻与生活

《公开的秘密》是她1994年出版的一部短篇小说集，8个完全独立却又藕断丝连的故事，讲述平凡生活里的女性，面对爱情、婚姻的不同生活状态和选择。

她写女性，却没有直言女性主义，但文字中的那些女性却又如此鲜活有特色，看似平平无奇、平淡到极致的文字叙述，却又是如此打动人心，忍不住读下去，沉迷在她时间操控之下的非线性叙事之中欲罢不能，时而叹息，时而沉思：哦，那就是彼时她们生活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生活的样子。

《忘情》或又名《路易莎的一生》：看似忘了的却深埋在记忆里

“在商务旅馆的餐厅里，路易莎打开了当天收到的海外来信。”一句状语前置的倒装句，拉开了短篇小说《忘情（英文原名 carried away）》的序幕，《忘情》是《公开的秘密》一书中的首篇。

我特别喜欢这个开头。我想《忘情》应该是门罗特别用心写的一个短篇，精心用了《信》《西班牙流感》《事故》《托尔普德尔殉道者》四个独立篇章，或又名《路易莎的一生》，三个男人，三段感情，三个故事。前三个篇章，依次出现路易莎的一段恋情。如果说《信》是25岁时路易莎的精神之爱，那么《西班牙流感》里就是25岁时路易莎的肉体之爱，而《事故》则是29岁的路易莎找到了婚姻的归属，可能无关爱情了。

路易莎是卡斯泰尔斯镇上的一个图书管理员，她原本是一位销售，经过卡斯泰尔斯镇时正好赶上上一任管理员离世，于是毛遂自荐了这个职务。小说里的故事大致发生在一战至二战时期，路易莎收到的海外来信来自一位暗恋了路易莎很久的男人杰克·阿格纽，因为一战上了战场。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战死，所以才会鼓足勇气给暗恋许久的路易莎写信，两人在信件往来中暗生情愫。杰克·阿格纽幸运地从战场上回来，丝毫无伤，还很快跟未婚妻结婚。路易莎与酒店住客吉姆·弗雷瑞闲聊，有过露水之缘。书的末尾有段隐晦的描述，费雷瑞看到床单上的血迹，“带着浓浓的睡意责备到：‘路易莎，路易莎，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真相？’”或许路易莎没想过从弗雷瑞身上寻找爱情，但弗雷瑞确实将路易莎当做风尘女子了。

五年后，杰克·阿格纽在一场意外中头被机器劈开不治身亡。道兹钢琴长的老板阿瑟·道兹在给杰克·阿格纽归还图书的时候喜欢上漂亮得体的路易莎，并向她求婚。路易莎的婚后生活在《托尔普德尔殉道者》里以老年路易莎的回忆中提到，算是富足幸福。她遇到了用了“杰克·阿格纽”的费雷瑞，她以为她再见了阿格纽。阿格纽始终是她心里深深记念的一个人，尽管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是那种满身伤疤但你只有在靠近后才能看到的人吗？什么样的旧伤困扰着她？”“某个秘密？也许是在战争中失去的某个心上人。”这是阿瑟·道兹看到路易莎时的感觉，于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漂亮得体的女人，虽然收入微博，却总是把自己拾掇得漂亮得体，令人一见就爽心悦目，且路易莎工作井井有条。这或许是路易莎的迷人之处，无论是否遇到爱，无论是何处境，她都是隐忍地热爱着生活与工作。我想，我也爱上了她。

门罗：善于操控时间虚实变化的短篇女王

读门罗的小说，会读到各色各样的女性，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秘密。《真正的生活》里那个扛着猎枪的多莉，在卡斯泰尔斯镇的人看来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但远道而来的斯皮尔斯先生一见她就迷上了她，诚如小说的开头“一个男人出现在多莉·贝克的生活里并爱上了她。至少，至少，他想跟她结婚。这是真的。”她的好友缪丽尔推着不愿进入婚姻里的她去结婚，缪丽尔认为那是多莉应该有的真正的生活，所幸多莉也生活得很幸福。一如门罗的文字，没有惊天动地，只有充满习惯的生活、季节轮换的生活。“核桃从树上掉下来，麝鼠在小溪里游泳。一定有人相信我们本该如此生活。”一如门罗笔下各色女人的爱情与婚姻，那么自然而然。

《阿尔巴尼亚圣女》，是一篇把时间的虚与实玩得很几乎天衣无缝的小说，在“她”和“我”的叙事下交替呈现类似套娃的故事。“她”的叙事下是一个虚幻的故事，“我”的叙事下另一个真实生活中的故事。虚与实在门罗的文字里玩转得如鱼得水。阿尔巴尼亚圣女，是一个隐喻，或许是陷入不幸婚姻与生活中不能自救却意外被他力所救护的女性。

《公开的秘密》，于故事情节及叙事而言，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读起来有些无聊，却将小镇上人类似某种乡愿的东西表现得淋漓尽致。围绕着露营中少女希瑟·贝尔离奇失踪一事，小镇上人物的反应以及他们的故事缓缓地被叙说出来，包括好几对夫妻的婚姻生活，尤其是莫琳的婚姻生活，读来不禁唏嘘感慨，有点嘈杂混乱，却从未直达寻找本身。毕竟，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会一直在意一个少女的失踪呢？在文末，借由莫琳的眼睛，“虽然她已经在朝公开的秘密张望，但只有当你尝试开口讲述它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它那么惊人。”

《蓝花楹旅馆》的故事情节，放到今天也是合理的存在，为了挽回前任而不惜乔装打扮去了前任的城市以另个身份与前任联系的女人，在被识破之后帅气地甩出了一个回马枪：现在，该你觉得要不要追随我的足迹了。

《公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是生活本身

不得不说，门罗笔下的女人都很可爱，也都很勇敢。《荒野驿站》里的老安妮，亦然。信件往返的叙事风格，各种人物关系在信件的往来中逐一呈现。在婚姻中遭受暴力的老安妮，在小说的末尾释然了“我以前确实常常做这样可怕的梦。”

《公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其实是生活，尤其是女性的生活，关于爱情、婚姻。8个看似毫不相关的故事，却又都以卡斯泰尔斯镇为背景，有着藕断丝连的关联。这些女性，无论生活得幸福或者不幸福，都是其真正的生活。一如书封上艾丽斯·门罗的话“生活不仅仅是由实际发生的事情组成，也包括幻想中发生的事情，那是与我们所谓的只能真实的生活如影随形的另一种生活。也许人们觉得必须从真实的生活中逃离，或者觉得可以离开，然而他们从未能以如自己所料的方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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