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衣服会说话：二手衣物背后引人入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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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衣服会说话：二手衣物背后引人入胜的故事

神秘的包裹一个接一个地飞来，有的来自易趣网，有的来自家庭购物网，每一个都写着她的收货地址，可那些寄来的衣服并不是她自己想买的，尺码和款式都不对。她觉得莫明其妙，她丈夫更是一头雾水。终于在一天深夜，他被异常的响动惊醒，发现妻子正浏览着购物网站订购衣服——在睡梦之中。

他们将这条染血的裙子拿出来拍卖。

斯皮瓦克收集到的内战时期衬衣，上面有神秘的污点。

艾米丽·斯皮瓦克是一位作家，也是时尚史学家。她无意间在易趣网上看到一条平凡无奇的裙子，发现商品说明里有一个惊人的故事。早在2000年左右，商品拍卖列表上的这种人性化元素就让当时刚刚接触到购物网站的斯皮瓦克深受触动。“这个大卖场本来应该只是一个交易场所，但居然也可以有如此鲜明的故事性——这个主意把我迷住了，”斯皮瓦克如是说，“说来好笑，我在易趣网上花掉的大部分时间不是为了找自己要买的东西，而是在寻找故事。”

身为史密森尼博物馆时尚史博客“螺纹”的创建者兼编辑，斯皮瓦克常常要对服装款式及其变迁演化所涉及的社会、政治及历史因素进行详细的考察。不过，在“情感价值”这一方案中，她转而考察个人对衣物的影响，为此对在线拍卖网站进行全盘搜索，寻找切近身边的真情故事。新一场“情感价值”主题展于费城艺联举办，斯皮瓦克从网络商城中精心挑选了这样的说明文字，与其所描述的商品实物一同展出。

    这堆丝袜是斯皮瓦克第一次为了背景故事而购买的商品/摄影：Shana Lutker

“情感价值”的雏形是一个收藏网页，收集斯皮瓦克在易趣网的商品说明里找到的富有故事性的叙述。2007年，斯皮瓦克偶然发现某件拍卖品背后有着一段动人的往事，从此就迷上了这种不经意间讲述的故事。

“我在找老式高跟鞋的时候，看到了这套六十年代花花公子俱乐部的兔女郎装，有毛茸茸的绒球尾巴和长筒袜，还有这双漂亮的黑色高跟鞋。一整套配件都是全的，还有原主人的身份证和一张生活照，那个女人看起来普通极了，就是街上随便哪个普通人的模样。看着这么隆重的一套衣服，再看看那张毫无特色的照片——穿过它的是那样一个人，这件事一下子击中我了。”

斯皮瓦克从此开始在易趣网标准化的商品列表上搜索隐藏其间不同寻常的故事，挑选出其中最为引人入胜的存在自己的“情感价值”网页上。据斯皮瓦克估计，自2007年这个收藏网页建立以来，至今已经收集了六百多个易趣网上的故事，包括照片、文本和屏幕截图。

直接用易趣网的拍卖品图片制作的“情感价值”索引页封面。

虽然有趣的故事为数极少，况且混杂在大量商品中不易发现，但斯皮瓦克非常喜欢这种尝试——在没有人情味的网络交易中加入一种人际的联系。特别是现如今我们越来越频繁地利用网络购物，这种联系就显得弥足珍贵。“我的感觉是，现在人们对于购物稍微谨慎了一点儿，”斯皮瓦克说，“买来的东西，他们就想用久一点儿，而了解某些东西背后的故事真的有助于延长它的使用寿命。”

斯皮瓦克相信，卖家也是为了凸显待售衣物的价值才将这些私事公之于众的。她说：“我当真觉得一件衣服背后有故事就有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意义，大家都喜欢这样的。”

“现在她不得不每天都设置闹铃，避免再出现梦游网购的状况。”

2010年，斯皮瓦克把“情感价值”提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她第一次开始考虑参加这些商品的竞标、买下这些她根本就不会穿的衣服。她想知道，“如果我开始收集这些故事的实物，那会怎么样呢？我想试试看，这些包裹寄到我手里，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哎呀，就是这条牛仔短裤，那位女士穿着它去听伟大的死亡（译注：Grateful Dead，美国摇滚乐队名）的演唱会，遇见了自己后来的丈夫，现在这条短裤是我的啦。’还有这条桃红色的范思哲牛仔裤，曾经大约是属于杰西卡·辛普森（译注：Jessica Simpson，美国流行歌手、演员）的，她把这条裤子送给了一名给自己伴舞的舞者，那个人又拿到房地产经销商那里去拍卖。”

在那个时候，斯皮瓦克很清楚自己会遇见很多普通的故事，譬如结婚礼服和减肥前后的衣物，于是她只挑选最特别的故事来展出。她第一次为“情感价值”购买的是许多老式的长筒丝袜，据推测，它们是藏在一个曾经做为色情电影拍摄地的谷仓里面的。

 这双鞋子属于一位在赛程最后十五分钟陷入迷狂的跑者，她刚一冲过终点线就倒下了/摄影：Shana Lutker

从开始到现在，斯皮瓦克已经收集了近七十件衣物，一件都不会穿。她解释说：“这些东西在我心里属于另一个分类，不属于衣服，从某种程度上看来，已经是艺术品了。”她的藏品中有大约20件正在费城艺廊展出，配着网页上摘录出来的商品说明，还有一段视频展示斯皮瓦克的其它收藏品。此次展览的主旨在于表现物品的多样性、传达斯皮瓦克发现的背景故事，这些故事来自社会经济背景彼此迥异的人们，他们所描述的商品有珍贵无价的传家宝，也有批量生产的大路货。

“其中有些东西带有历史性，不过我想展示的也有别的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物品，看看人们真正坦露出的切近自身的一些东西；还有运用了网络语言的表达，有表情符号，有“LOL”（译注：Laugh out loud，大笑）这样的缩写，或者全部是用大写字母写出来的，就好像对方在冲着你大声嚷嚷。”

除了网络语言之外，斯皮瓦克还很欣赏某些有着重大意义的平凡衣物。“我最爱对着那种普通的东西找找背后有什么故事，比方说一件毛衣，你看见的时候可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等你听了那个人的故事就不一样了。这堆衣服会以某种方式让你知道，它们跟某位承担了两次登月任务的宇航员有关，它们饱经沧桑，却也是故事的承载者。”

这条毛边短裤的说明文字是：“一次周末在外面过夜，我忘了带短裤，所以跟我在一起的人用一把借来的剪刀帮我做了这个，现在那家伙是我的丈夫了——天呐，真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

斯皮瓦克将这些背景故事做为她收藏品的“起源”——这个词语在中古品领域里指的是某件藏品有据可查的历史，特别是指此物与其设计者、制作者和拥有者的种种渊源。但对于斯皮瓦克来说，不知名的、无可查证的“起源”同样令人信服，杰西卡·辛普森的范思哲牛仔裤也好，维多利亚时期的织锦长裙也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T恤衫也好，都自有其价值。

在她的收藏品里面，就连那些历史最悠久的东西也无从知晓其起源，比如本文题头那件内战时期的衬衣。虽然我们已经确认了这件衣服的年代，可是上面神秘的污迹和缝补痕迹从何而来却纯属臆测。出售者在商品说明中写道：“破洞边缘发暗，好像是浸了血。我得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前胸后背都有血迹，大部分洗掉了，但还有痕迹，一边的袖子上也有血点。后背染了一块蓝色，我推测这是因为跟另一件联邦制服放在一起洗的时候串了颜色，也就是说这件衣服有可能属于内战中的一位士兵，他穿着它出生入死，破了又缝缝了又破。”正如斯皮瓦克所言：“这件衣服的来历错综复杂。”

其它衣物的历史不至于如此戏剧化，譬如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位梦游网购者提供的这件衣服。斯皮瓦克说：“现在她不得不每天都设置闹钟，避免再出现梦游网购的状况。我感觉到，人们有很多故事想讲出来，但他们不会深入思考究竟是为什么想把故事讲出来，只是凭着直觉行事。而我呢，正好赶在那些故事从易趣网上消失之前抓住了它们，没有让那些记忆从此流失。”

易趣网的屏幕截图，图中这件丝绸连衣裙据说是有人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一场涉及暴乱的谋杀案中穿过的。

斯皮瓦克最喜欢的是那种融和了历史、个人和传说的故事，譬如这条绿色丝绸长裙的简介。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它属于一位卖家的阿姨。斯皮瓦克说：“依据推测，有一天晚上她的阿姨穿着这条裙子去夜店。那位阿姨当时是个金发女郎，身姿灵巧，她的男友卷入了暴动。他们走出店门的时候，她身边有人被枪打中死了，血溅上了她的裙子。于是他们将这条染血的裙子拿出来拍卖。我把它买下来，向人们展出。对我来说，这个故事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也许最让斯皮瓦克为之着迷的是那种附着在衣物上转瞬即逝的记忆、那种粗砺的写实感。“这些事情都是以网络语言叙述的，衣服不是最美的衣服，故事不是讲得最好的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这正是我喜欢它们的原因：人和衣物共同的经历，特别是这些人对时尚毫无兴趣，这样就特别让我着迷。”

有关艾米丽·斯皮瓦克“情感记忆”的更多资料，请浏览这个网页，或者在2013年8月18日前去费城观展。

网址：假如衣服会说话：二手衣物背后引人入胜的故事 https://www.yuejiaxmz.com/news/view/207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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