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之美】22：日常美学：食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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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章里，有好几篇都是以“生活之美”作为主题。虽然以美为题，却很少真正去探究美到底是什么概念。一来美学博大精深，形而上的成分很多，三言两语很难说的清楚，二来美的概念因人而异，我对美的理解未必比其他人来得恰当真切。然而，因为抽象于是包容，即使我的体会片面、粗浅，也没有对错之分。如此理解，探讨美学，反倒成为一件轻松的事情。

很多人一听到美学，就和艺术联系到一起，觉得是十分高深的概念，好像一定要有深厚的文化积淀，浓郁的艺术熏陶之后才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否则就会显得不自量力。一提到美，人们往往都会联想到莎士比亚，肖邦，梵高这样的巨匠大家，联想到《诗经》，《高山流水》，《富春山居图》这样的传世之作。把美定位在那样高大的位置上，自然就会觉得其中的意境晦涩难懂，既心怀敬仰，又遥不可及。可是老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意思是说你不用费尽心力四处寻找美，因为大美存于天地之间。大美甚至存在于每个人生活中最基本的食衣住行。

食衣住行里以食为先，我们说“民以食为天”，“仓廪实而知礼节”，足以见得食的重要性。而美的由来也与食有着紧密的联系。汉字构成里羊大为美，说明东方美学的最初体验很有可能就是由味觉上形成的。所以谈美，一定离不开对食的研究。

我们说食为果腹，吃东西填饱肚子，这是食功能性的体现，不属于美学的范畴，甚至可能与美背道而驰。身边有一些朋友喜爱去餐厅吃自助餐，因为可以不限量取用食物，每次要吃到腹胀才肯罢休。民间甚至还有流传说吃自助餐要“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意思是说，去吃自助餐之前一定要把自己饿到没有力气，步履维艰，吃完一定要让自己胀到脸大肚圆，迈不开步才算值回了票价。对于食物的追求一旦达到无节制的状态，不仅谈不上美，甚至会对身体产生负面的影响。对于充盈富足的执念和对自身肆意的放纵，往往将我们带往了美的背面。

我们现在生活在大都会里，吃什么都很方便，选择的余地也很多。可是很多人反倒觉得什么珍馐都不过如此，味同嚼蜡。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三餐都吃的简单。然而明明是普通的食物，当时却非常的享受，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别有滋味。放学后随家人一起去市场买菜，选购应季的食材，回到家细心筛选洗净。等饭菜做好，碗筷齐置，全家人一起食用时，每一口菜肴中都包含家人之间互相的关怀和照料，这种关怀朴素、单纯，反倒让人觉得深刻。深刻到你食遍天涯海角，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替代。食之美，在于食者自我的感知心。

可是实事求是，现代生活里，大家都行事匆匆，不要说回家和家人认真吃一餐饭，有时候我们对待三餐仿佛就像完成工作一样，很多时候就去餐厅胡乱安排，草草了事。我也会去餐厅吃饭，吃法国料理或者日本料理时，我们常常看到很大的食器里只放很少的食物，摆放精致。许多人抱怨觉得食物太少，觉得形式大于内容，这就是单纯以食的功能性进行评价。在硕大的盘子里仅仅盛放少量的食物，恰恰是在提醒我们应当珍惜和善待眼前的食物。在日本游玩时，每次听到日本人开饭前对食物双手合十说“我开动了”，我都会觉得十分感动。无论食物价值的高低，都以敬畏感激之心慎重的对待。食之美，在于食者对食物的态度。

舌头为我们带来分辨纷繁味道的能力，身为中国人，在我们为自己博大精深的食文化骄傲不已时，我们的舌头也变得挑剔刁钻。我常常听到身边的朋友抱怨很久都没有吃到好吃的食物，味道不够咸，不够香，吃起来不够爽。每次听到爽这个词，我都会十分谨慎。我们说爽，常常指的就是我们的感官得到饱和甚至过量的刺激，而美往往就在这样过载的感受中被消磨殆尽。实际上，古语中，爽本身就表示损伤，败坏。老子说“ 五味令人口爽 ”， 《淮南子》也说：“五味乱口，使口爽伤。” 意思是，我们追求丰富的味觉体验，如果太多，程度太强，反而会让味觉受到伤害。一旦产生伤害，自然与美南辕北辙。真正的美食家，往往并不追求强烈的味觉刺激，反而偏好简单深刻的食材。在春季买回新鲜的香椿，夏季里采食清甜的莲子，秋季享用饱满的果实，冬季里体验林间的嫩笋。食之美，在于对纯粹本质的靠近与向往。

或许在某个休假日里，我们不必为自己安排旅行，进修，探索，体验。只是回到家和重要的人一起，用心准备，慎重、感激的享用一餐朴实的饭菜，体会食物之美。

非常感谢诸位读者能够一路读到这里，鞠躬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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